解决了狼群这个心腹大患,草北屯的猎人们士气大振,但紧绷的神经并未有丝毫放松。西沟那头被标记为“硬茬子”的孤猪,如同悬在头顶的另一把利剑,必须尽快拔除。狼血尚未在雪地上完全凝固,简单的休整和食物补给后,围猎的队伍再次集结,目标直指西沟橡树林。
与围猎狼群采用的驱赶、设伏策略不同,对付孤猪这种皮糙肉厚、性情凶猛、往往选择“刚正面”的猛兽,策略需要更加直接,也更注重硬碰硬的正面交锋和坚固的防线。曹大林调整了部署,将猎手主力集中起来,加强正面火力,同时在外围布置了更多、更坚固的绊索和陷阱,防止孤猪发狂突围,伤及人手。
西沟的地形比之前围猎狼群的山谷更为复杂。大片碗口粗、小腿粗的橡树、柞树构成了茂密的林地,地面上除了厚厚的积雪,还覆盖着层层落叶和裸露的嶙峋怪石,极大地限制了猎手们的视野和机动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属于野猪特有的骚臭味,以及树木被啃咬、泥土被翻拱后留下的狼藉痕迹,无声地宣示着那头孤猪的领地。
“大家小心,这林子密,那家伙指不定猫在哪个犄角旮旯。”曹德海压低声音,提醒着身边的年轻猎手们。他手里握着一杆老式的、但保养得极好的双管猎铳,里面装填的是威力巨大的大号铅弹,专门用来对付皮厚的大家伙。
吴炮手带着他的狙击小组,占据了林子边缘几处地势稍高、视野相对开阔的石砬子,他们的任务是远程提供火力支援,并监视孤猪可能的逃窜方向。
曹大林则亲自带领刘二愣子、秋菊以及另外几名胆大心细、枪法好的猎手,作为搜索和接战的主力,呈扇形小心翼翼地进入橡树林。每个人都屏息凝神,脚步放得极轻,眼睛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前方每一个树丛、每一块岩石的阴影。雪地在这里反而成了障碍,因为它掩盖了落叶,让人无法通过声音提前察觉孤猪的靠近。
刘二愣子端着枪,手指紧紧贴着冰凉的扳机护圈,鼻尖因为紧张而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之前对付狼群时的兴奋劲儿早已被一种沉甸甸的压迫感取代。狼是群体行动,尚有规律可循,而孤猪,尤其是这种经验丰富的老家伙,行为更加难以预测,其瞬间爆发出的破坏力更是惊人。
秋菊跟在曹大林侧后方,她的任务除了警戒,还负责留意雪地上任何细微的、可能被其他人忽略的痕迹。她的眼神锐利,很快就在一片被拱开的冻土旁,发现了一撮沾着树脂和泥土的、坚硬如钢针的黑色鬃毛。
“曹大哥,看这个。”她轻声示意。
曹大林蹲下身,捻起那撮鬃毛,又看了看旁边那个被獠牙轻易豁开、深达半尺的土坑,脸色更加凝重。“是它,没错。看这力道和痕迹,比我们预想的可能还要大。”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前方大约四五十米处,一片茂密的榛柴棵子后面,突然传来一阵“咔嚓咔嚓”令人牙酸的、树木被猛烈撞击折断的声响!
“在那!”一名眼尖的猎手低呼。
所有人的枪口瞬间指向了那个方向。
只见榛柴棵子剧烈晃动,积雪簌簌落下,一个庞然大物的轮廓在枝叶缝隙间若隐若现。紧接着,一头体型极其硕壮的孤猪,猛地撞开了挡路的灌木,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饶是曹大林早有心理准备,看到这头孤猪的真容时,心头也是猛地一沉。
这头猪的体型远超一般野猪,肩高几乎快到成年人的胸口,身长接近两米,浑身覆盖着黑褐色的、沾满了污泥和树脂、如同铠甲般的粗糙皮毛。最令人胆寒的是它嘴边那对向上弯曲、白森森、如同两把短柄镰刀般的巨大獠牙,牙尖在林间斑驳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它的脖颈粗壮得吓人,上面布满了与其他野兽搏斗留下的陈旧疤痕,一双小眼睛里闪烁着凶残而暴躁的光芒,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拉得老长。
这头孤猪显然也被突然出现的人类激怒了。它没有像狼群那样选择逃跑或周旋,而是直接发出了威胁性的、低沉的“嗬嗬”声,前蹄不安地刨着地上的积雪和冻土,露出了攻击的姿态。
“散开!找掩体!准备战斗!”曹大林厉声喝道,同时迅速闪到一棵粗壮的橡树后面。
队员们反应迅速,立刻依托周围的树木和岩石,分散开来,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阵型。
那孤猪见猎手们散开,似乎认为这是挑衅和机会,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如同失控的重型卡车,低着头,亮着獠牙,朝着曹大林所在的方向,发起了凶悍无比的冲锋!
它冲锋的速度快得惊人,四蹄践踏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整个林地仿佛都在随之震颤。碗口粗的小树被它轻易撞断,积雪和断枝四处飞溅,气势骇人!
“开火!”曹大林大吼一声,率先从树后探出身,手中的老套筒喷吐出火舌!
砰!
子弹精准地命中了孤猪的肩胛部位,但却发出了一声如同打在厚实皮革上的闷响!那孤猪只是身形微微一顿,冲锋的速度几乎没受影响,子弹似乎只是嵌入了它那厚得变态的皮毛和脂肪层,并未造成致命伤害!
“操!这皮也太厚了!”刘二愣子看得目瞪口呆,但也立刻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其他猎手的枪也响了!
子弹如同雨点般落在孤猪的身上、头上,爆开一团团血花,但大多数子弹都未能穿透它的要害。这头孤猪仿佛披着一层天然的重甲,普通的铅弹和小口径步枪弹打在它身上,效果大打折扣,反而更加激怒了它!
“打它的耳根!眼睛!脖子下面!”曹大林一边快速移动,躲避孤猪直线的冲锋路线,一边大声提醒。他深知,对付这种家伙,必须攻击其相对脆弱的部位。
孤猪一击扑空,巨大的惯性让它冲出去十几米远,撞断了两棵小树才停下来。它猛地调转身形,小眼睛死死锁定刚才开枪射击它的曹大林,鼻孔喷着粗气,再次发起了冲锋!这一次,它的目标更加明确,就是曹大林!
“曹哥小心!”刘二愣子看得心胆俱裂,连连开枪射击,试图吸引孤猪的注意力,但孤猪根本不理他,认准了曹大林。
曹大林在林木间快速穿梭,利用树木作为障碍,不断躲避着孤猪疯狂的冲击。砰!又是一枪,他试图瞄准孤猪的耳根,但孤猪冲撞时头部晃动剧烈,这一枪只打中了它的脸颊,留下一个血窟窿,鲜血直流,却依然没能阻止它。
孤猪如同疯魔,不管不顾,追着曹大林猛冲猛撞,所过之处,一片狼藉。曹大林被逼得连连后退,险象环生,有两次差点被獠牙挑中,全靠灵活的身法和林木掩护才堪堪躲过。
“这样不行!得限制它的活动!”曹大林对跟在侧翼策应的秋菊喊道,“秋菊,吸引它一下!愣子,准备炸药!”
秋菊闻言,毫不犹豫地从藏身的树后闪出,对着孤猪的侧面开了一枪!
小口径步枪的子弹打在孤猪厚重的肋部,效果甚微,但成功引起了孤猪的注意。它猛地刹住追击曹大林的脚步,猩红的小眼睛转向了秋菊。
秋菊心头一紧,但没有慌乱,迅速向旁边一棵更粗的大树后躲去。
就在孤猪被秋菊吸引,稍一分神的刹那,曹大林抓住了机会!他并没有跑远,而是迅速从随身携带的鹿皮囊里,掏出了一个用油纸包裹、比鸡蛋略小的土制炸药包——这是用黑火药和铁砂、碎玻璃混合而成,威力集中,专门用来对付这种皮糙肉厚的猛兽或者炸开冻土岩石。他麻利地用火柴点燃引信,算准了孤猪转向追击秋菊的提前量,猛地将炸药包扔了出去!
冒着白烟的炸药包划过一道弧线,准确地落在了孤猪前冲路径的侧前方!
轰!!!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巨响在林间炸开!雪块、泥土、碎木如同喷泉般冲天而起!
那孤猪被这近在咫尺的爆炸震得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嚎,庞大的身躯被冲击波掀得一个趔趄,侧翻在地!它靠近爆炸一侧的身体,被嵌入的铁砂和碎玻璃炸得血肉模糊,黑红色的血液瞬间浸透了皮毛,一条前腿也明显受了伤,行动变得蹒跚。
“好!”远处的猎手们发出一阵欢呼。
然而,这头孤猪的生命力顽强得超乎想象!受了如此重伤,它非但没有倒下,反而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愤怒,陷入了彻底的疯狂!它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发出了更加凄厉、更加暴戾的咆哮,完全不顾身上的伤势和流血,如同一头发狂的魔鬼,再次朝着离它最近的——刚刚扔出炸药的曹大林,发起了决死的冲锋!速度甚至比之前更快,气势更加一往无前!
“妈的!”曹大林暗骂一声,他刚刚扔出炸药,还没来得及完全躲回掩体。孤猪这次冲锋的角度极其刁钻,几乎封死了他左右闪避的空间,身后则是密集的灌木,难以快速穿越!
眼看那对沾着血污、狰狞无比的獠牙就要捅到身前!
曹大林瞳孔紧缩,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了极致!生死关头,他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没有试图完全躲闪,而是就着侧身的姿势,将手中老套筒的枪口,几乎是抵着孤猪张开咆哮、暴露出的脆弱上颚内部,猛地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在极近的距离爆响,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子弹从孤猪的口腔内部,斜向上贯穿了它的大脑!
孤猪前冲的庞大身躯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动作瞬间僵住,巨大的惯性推着它又往前冲了两步,然后轰然倒地,砸起一片雪尘。它那双充满暴戾的小眼睛迅速失去了神采,四肢无意识地抽搐了几下,便再也没了动静。
整个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
只有硝烟和血腥味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
所有人都被这电光火石间、险到极致又狠到极致的反杀惊呆了。
刘二愣子张着嘴,半天合不拢。秋菊捂着胸口,脸色煞白,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曹大林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握着枪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额头上也渗出了冷汗。刚才那一瞬间,他几乎能感受到獠牙尖端触及棉袄的冰冷触感。
“结……结束了?”一个年轻猎手颤声问道。
曹大林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到孤猪的尸体旁,用脚踢了踢,确认它已经完全死亡。
“结束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脱力后的沙哑。
直到这时,众人才敢围拢过来。看着地上这头如同小丘般的庞然大物,尤其是它那身刀枪难入的“铠甲”和那对恐怖的獠牙,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后怕和由衷的敬佩。
“我的娘哎……这玩意儿也太凶了……”刘二愣子绕着孤猪尸体走了一圈,咂舌不已,“曹哥,你刚才也太险了!”
曹德海和吴炮手也从外围赶了过来,看到现场狼藉的景象和毙命的孤猪,都是长长舒了口气。
“好小子!”曹德海重重拍了拍曹大林的肩膀,虽然没有多说,但眼神里充满了赞许和如释重负。
清理战场时,他们发现这头孤猪身上,除了今天留下的新伤,还有好几处陈旧的枪伤和与其他野兽搏斗留下的深深疤痕,难怪如此凶悍和警惕。这是一头真正从无数厮杀中存活下来的山林霸主。
当猎手们用粗大的绳索和木杠,费力地将这头沉重的孤猪以及其他一些在清剿过程中顺带猎获的野猪(来自之前发现的野猪群)抬回草北屯时,整个屯子都轰动了。人们围在合作社院外,看着那头如同小山般的孤猪,发出阵阵惊叹。孩子们既害怕又好奇,躲在大人身后偷偷张望。
这一次冬围,接连解决狼群和孤猪两大祸患,草北屯猎队的声望达到了顶峰。曹大林的胆识、枪法和临危不乱的指挥,更是深入人心。
然而,坐在合作社屋里,擦拭着那杆再次立下大功的老套筒的曹大林,心中却并无多少喜悦。他看着窗外喜庆的人群,又看了看自己掌心因为用力过猛而磨出的血痕,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孤猪冲锋时那决绝的眼神和撼人心魄的力量。
狩猎,是生存的技能,是保护家园的必要手段,但每一次与这些山林猛兽的生死搏杀,都让他对自然、对生命,怀有更深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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