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海棠树的叶子被晚风轻轻刮动。
突然,那规律的敲击声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
醒黛缓缓抬起眼眸,原本低垂的眼帘掀开。
有了。
念头已在脑海中成形。
她微微抬起头,唇角轻轻一扬。
“直接跑去跟二公子哭?不行。”
“他那脾气,素来多疑又倔强,见我红着眼眶去告状,第一反应准会觉得我又在演戏,故意博同情。”
她顿了顿,目光微敛。
“但如果让他自己看见,自己听见呢?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那种震撼,远胜千言万语的辩解。”
熙春眼睛猛地一亮,原本因紧张而绷直的身体瞬间活络起来。
“小娘!您是不是有主意了?!”
她迫不及待地向前凑近一步。
醒黛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她朝熙春招了招手。
熙春立马会意,连忙弯下腰,耳朵小心翼翼地凑到醒黛嘴边。
醒黛这才开口。
“现在这情形,我名义上虽是府中主母之一,却被处处掣肘,没法常出门走动。而二少夫人司知芮,身份尴尬,更没道理天天往我院子里跑,寻衅滋事还得装模作样找个由头。”
她稍作停顿,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继续道。
“可咱们院子里,偏偏有个现成的棋子。行事莽撞、心志不坚,又被司知芮收买过的落凝。”
“接下来,咱们得从她身上想办法。”
熙春听得一头雾水,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一时理不出头绪。
可当“落凝”这两个字从醒黛口中落下时,她心头猛地一跳。
她咬着唇,低头思索片刻。
“意思是……”
“难道……是想让落凝故意惹您生气,冲撞于您,言语无礼,举止失度,再设法引二公子路过此处,让他撞见您被她欺辱的样子?”
说到“欺辱”两个字时,熙春的语气不自觉地发了抖。
醒黛一听,眼睛倏地睁大。
她抬手,轻轻地戳了戳熙春的额头。
“对了!我的熙春,真长本事了!”
这丫头,从前总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遇事就躲到她身后,眼泪说来就来。
可如今,竟能独当一面,心思缜密,处事有条不紊。
想到这儿,醒黛唇角微微上扬。
这丫头,终于不再是那个动不动就哭鼻子的丫头了。
被这么一夸,熙春的脸“唰”地红了。
她低着头,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
“哪……哪是奴婢聪明,全是跟小娘学的。”
要不是小娘平日耳提面命,教她如何察言观色、审时度势。
她又怎会想到那些弯弯绕绕的事?
如果不是小娘一点拨,她连话都说不利索,更别提出谋划策了。
醒黛轻挪脚步,缓缓地走到窗边的雕花矮柜前。
那柜子是紫檀木所制,雕刻着繁复的海棠花纹。
她轻轻提起裙角,小心蹲下身。
肚子里这块肉,是她如今唯一能倚仗的,也是最不敢出错的宝贝。
她的一举一动,皆关乎腹中胎儿的安危,也关系着自己未来的命运。
柜门“吱呀”一声打开。
底层露了出来,藏着几沓整整齐齐的银票,旁边还散落着些碎银子。
醒黛挑出几块沉甸甸的碎银。
她转过脸,目光直直地盯着熙春。
“这些,你拿去。”
“平日打赏外面的那些人,尤其是守大门的侍卫。要让他们打起十二分精神,不准任何闲杂人等靠近云禧院。”
熙春赶忙双手接过,双膝微屈。
“是,小娘。奴婢懂了!”
她咬了咬嘴唇。
“在您平安生下小少爷之前,奴婢定把这院子守得跟铁桶一样,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她把银子小心塞进袖袋,贴着手臂内侧藏好。
可一想到方才自己提议的那个主意,她心里还是止不住地发慌。
“可是小娘……”
她终于忍不住,声音微微发颤。
“真要让落凝欺负您吗?”
她咬着牙,眼眶渐渐红了。
“奴婢实在怕……万一她没分寸,下手太狠,伤着您,或是……”
话没说完,她嗓子一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醒黛的眼眸微微一眯。
她伸手,指尖轻轻搭在柜门边缘,柜门轻轻合上。
等一切稳妥,确认再无遗漏,她才开口。
“有些苦,非吃不可。有些戏,非演不可。”
“我心里有数。你先去,把落凝叫来我屋里。”
醒黛坐在冰冷的青砖地上,背脊挺得笔直,指尖轻轻搭在膝上。
尽管腹中隐隐作痛,她依旧咬牙撑着,不肯显出半分软弱。
熙春见醒黛神色镇定,心口稍松,却也不敢多嘴。
醒黛虽然镇定,可熙春清楚,眼下这形势比刀锋还险。
屋外风声鹤唳,主子们各怀心思。
而醒黛如今怀了身孕,更是成了众矢之的。
她抿了抿唇,不敢再多问一句。
“是,小娘,我这就去寻她。”
熙春轻声应着。
她不敢耽搁,脚步微颤地朝前迈了一步。
熙春知道醒黛这时候叫落凝,定是有要紧事。
而落凝虽是粗使丫头,却是醒黛从老家带来的,忠心可靠。
她应了声,上前搀扶,小心把醒黛从地上拉起来。
熙春伸出手,一手托住醒黛的手肘,扶着她的后背。
她能感觉到醒黛身体微微一僵,显然是疼得厉害。
扶醒黛坐下后,熙春一转身,身影就出了门。
她没敢停留,生怕耽误一刻,事情就生变故。
熙春提着裙角,快步穿过回廊,拐进院中。
她站定在院中石径中央,环视四周。
东边的绣房门关着,西边的柴房静悄悄的,连只猫都看不见。
她又踮起脚尖朝厨房方向望了一眼,灶台前空无一人。
往常这时候,落凝不是在外头打瞌睡,就是蹲在小灶房门口啃馍。
那丫头懒是懒了点,可从来不会无故失踪。
尤其今日醒黛身子不适,她理应守在主子身边才是。
熙春眉头微蹙,心里越想越不对劲。
难道是被人叫走了?
还是……
出了什么事?
今天倒是怪了。
她站在原地又犹豫了片刻,终究不敢再耽搁,转身准备去后院寻人。
落凝若不在前院,十有八九就在别处。
可此刻的落凝,并不在前院。
她正蜷在后院假山后头。
假山嶙峋,藤蔓缠绕,阴暗的角落里,落凝整个人贴着石壁缩成一团。
她双膝抱在胸前,下巴抵着膝盖,身子微微发抖。
对面站着个穿绫罗的丫头,是二少夫人司知芮跟前的红人,似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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