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天降鸿运，祖坟冒青烟！
想想也对，醒黛怕司知芮，那是人人都知道的事。
司知芮手段狠辣，心肠冷酷。
若不赶紧把她塞到墨瑾昱身边，成为挡箭牌，司知芮迟早会寻个由头，把她这个小丫鬟碾死。
所以，醒黛才愿意拿她当棋子，用她来保全自己。
落凝越想越觉得通透，心中对醒黛的感激更深了几分。
熙春在旁边听了个大概。
虽心里憋着火，但她也明白了，这是小娘精心设下的局。
一场用她人的身子做饵、引君入瓮的局。
她扭身走到梳妆镜前，抄起一把梳子。
“还愣着干啥？赶紧的！磨蹭啥？再晚，天都黑了！”
落凝脑子里早就装满了飞上枝头的美梦，哪还顾得上熙春那副臭脸？
她屁颠屁颠跑过去坐下。
“哎呀，熙春姐姐，你手可真巧，我就信你啦！”
她扭了扭身子，故作娇羞地低下头，却又偷偷抬眼瞄着镜中的自己。
“熙春姐，你可得使点劲儿，把我打扮得……比秦小娘还亮眼才行。只要够招人眼，二公子准能看上我。”
熙春听着，手里的梳子猛地一紧。
“给你梳头，已是给你脸了。”
她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还挑三拣四？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小娘比？”
“你这脸蛋儿，就算贴金镀银，涂脂抹粉涂到满脸流油，也模仿不来小娘的一丝仙气儿！你就是个替身，连影子都算不上！”
“嘶！”
落凝疼得倒吸冷气，头皮火辣辣地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一把推开熙春，蹭地站起来。
“你!你竟敢这样对我？！”
她冷笑一声，方才那副卑微讨好的笑脸，瞬间消失。
她的面容扭曲，眼睛死死盯着熙春。
“熙春，你听好了！今天的事，我落凝记心里了！一个字都不会忘！等哪天我成了姨娘，得了老爷的宠，熬出头了，看我怎么收拾你！我要你跪在我面前，给我磕头求饶，哭着喊着求我饶你一命！你等着瞧！”
这贱人，才刚攀上二夫人的裙角，得了点体面，就敢做梦当主子了！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熙春气得浑身发抖，手指攥紧了梳子。
她猛地抬起手，手腕一扬，就要狠狠甩过去，狠狠打醒这个不知死活的奴婢。
就在这一瞬，一道目光轻轻扫了过来。
醒黛仍端坐在妆台前，姿势未变，神色未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可熙春的手，却生生僵在半空，动弹不得。
醒黛依旧没有看落凝，只朝熙春缓缓摇了摇头。
熙春喉咙一哽，原本熊熊燃烧的怒火，瞬间熄灭。
她猛地将手中那把象牙梳“啪”地一声摔在镜台上。
“我不梳了！”
“谁爱伺候谁去！我熙春不是她脚底下踩的泥！”
落凝不但不怕，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斜眼瞥了熙春一眼，嘴角勾起。
“哟，还挺有脾气？谁让你脾气大？这儿又没别人，你不梳，那就让小娘来呗。她可是正经主子，伺候我一回，也该她尽这个礼。”
她竟敢当着醒黛的面，说让醒黛给她梳头！
熙春猛地瞪向她。
这女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如此羞辱小娘！
简直罪该万死！
可她一抬眼，视线不经意间撞上醒黛的脸。
心，一下就软了。
小娘如今怀了身孕，身子娇贵，不能为这种腌臜小人动怒伤神。
一丝一毫的气恼，都可能伤及腹中骨肉。
她若在这儿发作，反倒让落凝称了心，如意了。
熙春重重呼出一口气。
她低头捏了捏指节，强压下翻涌的情绪。
“你这是成心害人！小娘身子重，胎气未稳，怎能替你动手梳头？这是大忌！传出去，老爷怪罪下来，谁也担待不起。算了……我来就我来！别等出人命才后悔！”
落凝一听，立马仰起头。
她得意洋洋地重新坐下，翘起二郎腿，闭上眼睛，摆出一副享受姿态。
“这才对嘛。早这样不就好了？何必闹得大家都不痛快。”
熙春站在她身后，手指冰凉，动作却一丝不敢重。
她屏住呼吸，一点点，一缕缕，将落凝的长发梳顺，挽成醒黛此刻的样式。
发髻怎么挽，珠钗往哪儿插，连那根金丝缠花步摇倾斜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落凝抓起一面菱花小镜，左照右照，歪着头欣赏自己的新发式，越看越得意。
镜子里的人，五官的确不如醒黛那般清秀婉约，眉眼间少了那份与生俱来的灵气。
可偏偏，那发髻梳得一丝不苟。
鬓角簪着的珠花、耳畔垂下的流苏、颈后挽起的结扣，无一不是照着醒黛惯常的样式来。
她盯着镜中自己，嘴角越扬越高。
落凝满意极了。
“这还行吧。”
她轻哼一声。
“单看背影，真分不出谁是谁。连走路的姿势我都练了三天呢。”
落凝把镜子一放，动作粗鲁地往桌上一搁，发出“哐”的一声轻响。
她下巴抬得老高，鼻孔朝天。
“快帮我换衣裳。”
“愣着做什么？还想让我亲自动手不成？”
熙春原地站着，双手垂在身侧，指节微微泛白。
她冷冷盯着落凝。
落凝见她不动，眉心猛地一拧，声音又尖了几分。
“杵在这儿等饭吃呢？还不赶紧把秦小娘的衣服拿来！你当我是跟你闹着玩的？再不识相，回头我让你在这府里连扫地的差事都捞不着！”
熙春拳头攥得死紧，怒火在胸口炸开。
她恨不得扑上去，一把掐住那张嘴，撕烂那张得意的脸！
要不是小娘早有安排，要不是此刻还需隐忍，她真想一巴掌把这贱人扇到墙上去！
她咬紧牙关，深吸一口气。
不能乱，不能让落凝得逞。
熙春死死盯了对方一眼，转身朝衣柜走去。
在最底下，她扒出一件旧裙子。
布料早已褪色，裙角磨得发毛。
那是醒黛好久以前穿的，还是两年前雨季时用过的。
后来淋了场大雨，染了泥点，又被虫蛀了几处，便被收了起来。
熙春一把抓起那件旧裙子，手臂一扬，直接甩到落凝脸上！
“手是废了？自己穿！”
熙春冷冷吐出几个字。
落凝猝不及防，踉跄后退半步，脸上火辣辣的。
她脸色发青，嘴唇哆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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