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里的强笑声像是一群被扼住喉咙的渡鸦在哀鸣，刺耳而扭曲，却又诡异地形成了一种和谐的背景音。
在这片由恐惧谱写的乐章中，巴尔优雅地坐回原位，仿佛他不是暴行的指挥家，而只是一个不小心打翻了酒杯的普通酒客。
“......人生如戏，一场演技呐。”作为小酒馆里唯一当过魔王的人，巴尔的眼中总是带着一丝只有自己能懂的沧桑和忧郁，每当靠在酒桌上微微上扬下巴的时候，总是轻轻叹息，“演艺界来了个年轻人，他们应该给我颁个小金人。”
“嗯......虽然你耍帅的时候很刻意，不过至少现在我不想拆你的台。先别管什么coSpLAY了！”露维娅腻声道，身体几乎贴了上来，一双蓝眼闪着光芒，“你刚刚简直就是从深渊里爬出来的完美混蛋。如果这是演戏，我的好队长，我请求你以后都不要出戏！”
“呵。”巴尔撩起刘海，尽己所能地“邪魅”一笑，“当年魔族少女们也是对这样的我如痴如狂，多少女孩想上我的床，可惜我清心寡欲，拒绝了无数佳人，惹得多少红颜只能灯花空老。唉，欠下的情债如同醉里秋波、梦中朝雨，都是醒时烦恼......”
“嗯......现在我要拆你的台了。”露维娅歪过头，看向巴尔身后的方向，“如果你还打算在这里诉说不存在的风流史，我们怕是要永远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蘑菇王国里了。”
巴尔眉毛一挑，猛地回头，他的目光越过那些战战兢兢的酒客，锁定在了一个正试图把自己缩成一团，悄悄向门口挪动的矮小身影上——一个半身人商人，也就是之前和一队佣兵说过关于去地表的事情的那人。
可不能放跑他了。
“啧......无妨，演出还没结束，还有个观众需要特别的‘互动环节’。”巴尔冷笑一声。
他用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然后站起身。酒馆里的笑声随着他的动作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卡顿，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巴尔没有看他们，只是径直走向门口。就在那半身人的一只脚即将踏出酒馆大门的瞬间，巴尔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一只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噫！”半身人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当场瘫软。
“朋友，外面夜路危险，我理查·荷马特最是乐于助人。”巴尔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半身人耳中，带着不容置喙的“热情”，“我们到旁边的小巷里聊聊，关于......一些‘商路’的问题。”
●
黑肺镇肮脏的巷道里，菌类的幽光在湿滑的石壁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半身人商人涕泪横流，几乎要给巴尔跪下。
“理查......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个做点小生意糊口的......”
“哦？”巴尔把玩着【塞伦涅的轻语】，匕首的银光在半身人抖动的瞳孔中一闪一闪，“生意人最讲究情报，不是吗？比如，通往地表世界的路。我想去地上看看风景......朋友，给个建议？”
半身人脑子飞速转动，立刻抛出了一堆几乎不可能的方案：“有、有的！向西走三百公里，穿过蕈人王的领地，再绕过一个底栖魔鱼的巢穴，那里有一个古老的矮人通道......或者向东，据说蜘蛛神后的某个弃置神殿深处，有一道不稳定的传送门......”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为自己争取多一秒的呼吸时间。
巴尔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他向前一步，匕首的尖端轻轻抵在了半身人肥硕的下巴上，冰冷的触感让对方瞬间失声。
“我看起来像是个喜欢长途旅行的背包客吗？”巴尔的声音低沉下来，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威胁，“我的朋友，我的耐心就像我刚刚杀掉的那三个废物的生命一样脆弱。你住在这里，对这里了如指掌。我要的是最近、最快的方法。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否则，我就只能打开你的脑壳，自己找找看了。”
死亡的恐惧击溃了半身人的心理防线。他浑身筛糠般抖动，终于吐露了最后的秘密：“有......有一个！在魔索布莱城里面，有个古代的传送阵！直通地表！但是、但是钥匙......不好搞，被卓尔家族们垄断了......你们得去、去找那些卓尔里的大人物......”
“......就这些？”
“就、就这......噫！？我、我想起来了！！”
匕首在划出一道血痕的时候，还想耍小聪明的半身人顿时被巴尔施展了大记忆恢复术。
“我想起来了，有、有的！在、在黑肺镇的地精帮派老大......‘黑肺佬’摩根手里！传闻中他拿了卓尔大人物的好处，替她们卖命，里头就有一颗启动传送阵的钥匙，是那些卓尔少量放给外人的名额！”
“摩根？”巴尔眉毛一挑，念叨着这个名字。
“就是、是刚才那三个熊地精！他们是都是他的手下，摩根是这里的地头蛇！！”
“......那三个熊地精，是他的手下？”
“是、是的！就是他的！”半身人哭喊道，“您杀了他的人，他不会放过您的！那是个疯子！”
“......啧。”巴尔感到有些头疼，早知道就不杀了。虽然心里叫苦，脸上却保持着嗜血的笑容。
“......很好。”巴尔收回匕首，满意地拍了拍半身人的脸，力道大得让他一个趔趄，“你看，合作起来多简单。现在，滚吧。记住，今晚你没见过我。”
半身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巷道深处。
片刻后，露维娅从阴影中走出，看了半身人离去的方向一眼，道：“巴尔，我们杀了他的手下，现在又去找他要东西......这不等于自投罗网吗？”
“......也许，这也能当做一张投名状？反正幽暗地域的规则，你也都看见了。”巴尔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将匕首收回腰间，露出沉思的表情，“做好准备，无论对方态度如何，我们都得去会会这位‘黑肺佬’。”
露维娅低头看着巴尔腰间的匕首，也捏住了自己的下巴，沉思片刻后问道：“我早就想问了......我能随身带一堆道具是因为我有老爹给的收纳道具。可你有时候没穿衣服......到底是把法杖和匕首藏在了哪里？”
巴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过了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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