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如同两道真正的幽灵，沿着地图上那条标注为“阴影小径”的路线快速移动。这条路径确实“别有一番风味”——它大部分时间都在废弃的、散发着可疑发酵气味的排污管道中穿行，偶尔需要爬上坍塌的矿道，或者从两个正在激烈交火的家族哨所之间那狭窄的“无人区”匍匐爬过。
“我说，”在一次躲过一波疑似法尔家族射失的流弹后，露维娅压低声音抱怨，“摩根这老小子是不是对‘安全路径’有什么误解？这路比直接闯主战场也安全不到哪里去！”
“知足吧，我的队员。”巴尔灵活地避开头顶滴落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不明液体，“至少走这条路，我们不需要担心被几十个杀红眼的卓尔战士正面集火。”
“我选择回家！”露维娅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同时敏捷地一个侧翻，躲开了一只从旁边菌类建筑里炸飞出来的、还在抽搐的卓尔手臂。
周围的喧嚣似乎渐渐被他们抛在身后，越是靠近城西的蜘蛛深渊裂缝，战斗的痕迹就越少，仿佛这片区域被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只有远处传来的沉闷爆炸声和法术闪光，提醒着他们整座城市依然在沸腾。
“看来我们快到了，”巴尔停下脚步，对照了一下地图和前方一个巨大的、如同被利爪撕裂的地表裂缝，“蜘蛛深渊裂缝，传送门应该就在下面某个地方。啧啧，这地方看起来就像是哪个太古巨兽在地底世界上厕所时用力过猛崩出来的。”
裂缝边缘弥漫着淡淡的紫色雾气，深不见底，只有阵阵阴冷的风从下方倒灌上来，带着硫磺和臭氧的味道。
“怎么下去？”露维娅探头看了一眼，立刻缩了回来，“这看起来可没有观光电梯，即使是我这个巡林客也没办法在这么高的悬崖上走。”
“当然没有，”巴尔收起地图，指了指一旁的拉杆机关，“正常来说有引路人会帮我们拉这个机关，我们是啦不懂的，但是还有其他解决方案......有弹性的方案。”
他掏出了几捆粗壮的、闪烁着微弱魔法光泽的绳索和几个巨大的金属钩爪。
“你管这叫‘有弹性’？”露维娅指着那看起来能拴住一头巨龙的绳索。
“物理意义上，它确实可以拉伸。”巴尔一本正经地解释，同时熟练地将钩爪固定在裂缝边缘一块看起来足够坚固的巨岩上，“心灵意义上，它能让你在急速下坠时感受到生命的弹性。别怕，无非就是蹦个极！”
“……虽然感觉不太安全，总比留在上面被卓尔的流弹打死强。”
她接过巴尔递来的安全锁扣，熟练地系在自己腰间的皮甲上。巴尔则已经抓着绳索，率先滑了下去，身影迅速被紫色的雾气吞没。
“啧，自己跑这么快？一点也不绅士！”露维娅骂了一句，也抓紧绳索，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入那片未知的黑暗。
风声在耳边呼啸，冰冷的雾气拍打在脸上。下降的过程比想象中还要漫长和刺激。偶尔，从上方裂缝口掠过的法术光芒会短暂地照亮下方，让他们瞥见岩壁上密密麻麻的洞穴和某些巨大、沉默的生物骸骨。
不知下降了多久，巴尔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带着回音：“到底了！小心落脚，地面有点……黏。”
露维娅小心翼翼地落地，靴子果然陷入了一层柔软而有弹性的、像是某种巨大菌毯的东西上。周围的光线来源于岩壁上生长的发光苔藓和零星的水晶簇，营造出一种诡异而静谧的氛围。
在他们前方，裂缝的岩壁上，一个巨大、古老、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圆形石质平台上，拱形石门静静伫立在此。拱门上刻画着黯淡的复杂符文，中央有一个明显的凹槽，大小正好与巴尔手中的灵能共振钥匙吻合。
露维娅眼睛一亮，真被他们找到回去的路了！
巴尔的身形定在前方，露维娅看见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个笑容，走上前去勾住了他的脖子，暧昧地在巴尔耳边呼出一口热气。
“怎么了~好队长？突然在回去的门前停下来，难道是放不下二人时光，想在回去前......做点什么吗？”
巴尔仿若没有没有听到，只是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传送门，近在咫尺，只差一步就能回到地表。
但未免有点太容易了......这种风声鹤唳的关头，班瑞家一个守卫都不派过来？
“怎么不说话~？”
“......不对劲！”他一把拉住露维娅，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警惕，“撤！”
“诶诶诶，干什么——”露维娅惊呼出声。
太晚了。
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峦，轰然降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连那刚刚亮起的传送门光柱都变得晦暗不定。阴影不再是阴影，而是化作粘稠的黑暗，将两人牢牢束缚在原地，连一根手指都难以动弹。
一个身影从裂缝最深邃的黑暗中缓缓走出。她身姿修长优雅，头发是漂亮的粉色，穿着一套漆黑如夜、镶嵌着暗红纹路的轻甲，背生一对暗夜般的翅膀。
她的身后跟着数名脸色苍白的侍女，清一色有着蝙蝠般的薄膜翅膀。
露维娅瞳孔骤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吸血鬼......？这股威压......”
那女性吸血鬼没有戴头盔，冷漠的脸庞上，一双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旋转着破碎的星辰与永恒的虚空。
她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成为了整个空间的核心，所有的光线、声音乃至规则都在向她俯首。
“感知很敏锐，人类。”她开口了，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直接敲击在灵魂深处的回响，“可惜，晚了。”
巴尔的心沉到了谷底。这种程度的压迫感，比鲍里斯还强，绝对是传奇！
可这不是卓尔的城市吗？卓尔们的禁地，怎么会有一群吸血鬼？
这名吸血鬼甚至没有多看那闪烁的传送门一眼，她的目光淡淡扫过巴尔和露维娅，带着一丝审视，如同在看两件有趣的标本。
“班瑞家的老蜘蛛，总是为一些琐事大惊小怪。说什么其他家族的卓尔擅闯进来就格杀勿论......到头来没见到卓尔，却溜进来一个人类和一个森精灵。”她随意地抬了抬手，“我是替陛下出使幽暗地域的使者，可不是她们的看门狗......不过，既然都撞上了，就抓起来吧。”
她甚至没有亲自出手的打算。随着她手指微动，巴尔和露维娅感觉周围的黑暗如同活物般缠绕上来，瞬间封闭了他们的五感，吞噬了他们的意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她身后的几名吸血鬼侍女旋即拿着绳子和锁链走上前来。
意识消散的最后时刻，巴尔感到很糟心。这个吸血鬼的实力，只怕还在大舅哥爱德华之上。
棋差一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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