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轩的上午总裹着股鲜辣的烟火气——春喜在灶房翻炒着甜椒炒肉，油花溅在铁锅上“滋滋”响，香味飘得满院都是；弘昼穿着鹅黄色小袄，蹲在辣椒丛边，把刚捡的鹅卵石往辣椒苗根下摆，美其名曰“给辣椒苗搭小房子”；翠妃则靠在廊下的竹椅上，手里攥着个辣椒形状的布偶，正跟小禄子吐槽御膳房新出的“辣椒月饼”：“你说这御厨是不是走火入魔了？好好的月饼非要加辣椒，甜不甜辣不辣的，咬一口像嚼了口‘甜椒馅的石头’，还不如我自己做的甜椒糕好吃！”
小禄子刚把晒好的辣椒干装袋，闻言忍不住笑：“娘娘，御厨也是想赶个新鲜，之前‘美食测评’火了，他们就想搞点‘辣系新品’，没想到翻了车。不过昨天淳常在还跟我说，有宫女觉得这月饼‘挺上头’，偷偷买了好几块呢！”
“那是她们没吃过好的！”翠妃把布偶往石桌上一放，刚想再说，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柔却规整的脚步声——不是华妃那“叮铃哐啷”的金步摇声，也不是淳常在的轻快碎步，倒像是带着某种“规矩感”的步伐。春喜从灶房探出头，疑惑地说：“这是谁啊？没听说今天有客人来啊。”
话音刚落，就见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锦儿先走进来，对着翠妃躬身：“贵妃娘娘，皇后娘娘前来拜访，还请您接驾。”
“皇后？”翠妃瞬间坐直身子，手里的布偶差点掉地上，“她怎么来了？我跟她平时也没什么交集啊，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小禄子赶紧帮着整理桌椅：“娘娘别慌，皇后娘娘最近没找过谁的麻烦，说不定是来串门的。您赶紧整理下衣裳，奴婢去喊弘昼过来，别让小主子乱跑。”
没等翠妃整理好裙摆，皇后就踩着花盆底走进了院子——她穿着身石青色绣暗纹的宫装，领口袖口都绣着规整的缠枝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连珠钗的位置都像是用尺子量过，跟碎玉轩满院的辣椒、随意晾晒的布偶比，显得格外“格格不入”。她的眼神扫过满院辣椒丛，嘴角几不可察地抿了抿，像是不太适应这“接地气”的氛围。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翠妃赶紧屈膝行礼，弘昼也被小禄子拉过来，奶声奶气地喊“皇后娘娘好”。
“免礼吧。”皇后的声音温和却带着点疏离，她走到石桌旁坐下，锦儿赶紧递上她惯用的素色茶盏，“听说碎玉轩最近热闹，本宫今日得空，便过来看看，顺便……想跟你聊聊后宫管理的事。”
“后宫管理？”翠妃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在皇后对面坐下，“娘娘有话尽管说，臣妾一定洗耳恭听。”她偷偷给春喜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泡点“不辣”的茶——皇后素来喜清淡，甜椒茶肯定不合她的口味。
皇后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缓缓开口：“近来后宫推行新政，简化了不少礼仪，本宫听说，碎玉轩是推行得最彻底的？只是本宫觉得，礼仪虽可简化，却不可废弛。比如宫女对主子的请安，每日三次不可少，若是过于随意，时间久了，怕是会失了尊卑分寸，你说呢？”
翠妃没想到皇后一开口就聊礼仪，赶紧接话：“娘娘说得是，不过之前新政简化礼仪，也是因为宫女们天天请安，膝盖都跪青了，干活时总没力气。后来改成每日一次颔首礼，宫女们干活更有劲了，御膳房的伙食都比之前好了不少，倒也没失了分寸。”
皇后握着茶盏的手指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赞同，却没直接反驳：“话虽如此，可后宫规矩，历来如此。比如宫女的考核，每月需查言行、看针线，若是只看干活快慢，怕是会让她们忽略了‘本分’。碎玉轩的宫女，平时考核都按什么标准来？”
“考核啊？”翠妃想了想，“也没什么复杂的，就是看她们浇辣椒苗认不认真、打扫院子干不干净，要是能帮弘昼做点小玩具，还能多赏点甜椒糖。之前小禄子说，这样大家干活更开心，比按规矩条条框框考核强。”
皇后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显然没料到翠妃的“考核标准”这么随意。她放下茶盏，又换了个话题：“那膳食方面呢？本宫听说御膳房近来多做辣菜，宫女太监们吃得热闹，可后宫嫔妃体质不同，有的脾胃虚弱，吃不得辣，若是膳食过于偏重辛辣，怕是会有不妥。碎玉轩平时的膳食，都怎么安排？”
“膳食啊，我们随大家的口味来！”翠妃眼睛一亮，“御膳房内卷后，辣菜做得可好吃了，春喜还跟王厨子学了做麻辣小龙虾，昨天刚吃了，皇后娘娘要是不介意，下次可以尝尝！不过也有清淡的，比如甜椒粥、清蒸鱼，弘昼吃不了辣，就给他做这些。”
皇后听到“麻辣小龙虾”，嘴角抽了抽，勉强笑了笑：“本宫脾胃偏寒，吃不得辣，还是算了。只是本宫觉得，后宫膳食需有统一标准，不可过于随意，比如每日需有一汤一粥，荤素搭配按规矩来，这样才符合‘养生之道’。”
翠妃刚想再说“大家吃得开心最重要”，却发现皇后已经没了接话的兴致，两人之间突然陷入沉默，只有院外辣椒丛被风吹得“哗啦”响，尴尬得能抠出个“辣椒坑”。春喜赶紧端来刚蒸好的甜椒糕，笑着打圆场：“皇后娘娘，尝尝奴婢做的甜椒糕，不辣，还带着点甜，六阿哥可喜欢吃了。”
皇后拿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小口，眉头又皱了皱——甜椒的味道虽然不辣，却带着股她不熟悉的“烟火气”，跟她平时吃的精致点心完全不同。她勉强咽下去，刚想说“尚可”，就见弘昼拿着个辣椒布偶跑过来，递到皇后面前：“皇后娘娘！你看我的布偶！是额娘给我做的，像不像彩虹椒？你要不要摸摸？”
皇后看着布偶上歪歪扭扭的针脚和鲜艳的红绿色，愣了一下，赶紧摆手：“不用了，六阿哥自己玩就好。”弘昼还想再说，被翠妃赶紧拉到身边：“弘昼，别打扰皇后娘娘说话。”
又是一阵沉默，小禄子站在旁边，想找话题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假装整理辣椒干。皇后看了看满院的辣椒，又看了看翠妃身上绣着辣椒的围裙，终于站起身：“时辰不早了，本宫也该回去了。今日聊了聊管理，你心里有数就好。”
“皇后娘娘不再坐会儿？”翠妃赶紧站起来，“春喜刚熬了甜椒汤，不辣，您可以尝尝。”
“不必了。”皇后摇摇头，转身就走，锦儿赶紧跟上去，走到院门口时，皇后突然回头，看了眼翠妃，眼神复杂，却没说什么，很快就消失在月亮门外。
看着皇后的背影消失，翠妃才松了口气，对着春喜吐槽：“总算走了！跟皇后聊天比跟景仁宫斗还累，她说的管理我听不懂，我说的她又不感兴趣，全程冷场，尴尬死了！”
“可不是嘛！”春喜也松了口气，“皇后娘娘太拘谨了，咱们碎玉轩的热闹她不习惯，聊不到一块去也正常。”
小禄子突然指着皇后坐过的石凳，脸色有点奇怪：“娘娘，您看……皇后娘娘坐过的凳子下，有个东西。”
翠妃走过去一看，石凳下掉着个小小的黑色布片，上面用白线绣着半个“影”字，跟之前查到的余党令牌上的字迹一模一样！她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捡起布片：“这是……皇后身边的人掉的？还是有人故意放在这的？”
华妃正好提着辣酱罐走进来，看到布片就皱起眉：“这不是余党的布片吗？怎么会在皇后坐过的凳子下？难道皇后跟余党有关？还是她身边的人被余党利用了？”
“应该不会是皇后吧？”翠妃有点犹豫，“皇后平时不怎么参与后宫纷争，怎么会跟余党扯上关系？说不定是锦儿不小心沾到的，或者余党故意放在这，想嫁祸皇后？”
小禄子赶紧说：“娘娘，奴才这就去查皇后身边的宫女，看看锦儿最近有没有接触过陌生人，再去御花园附近看看，有没有余党的踪迹！”
翠妃点点头，捏着手里的布片，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皇后这次突然来访，聊毫无共同话题的后宫管理，又留下带有“影”字的布片，到底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如果是余党嫁祸，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是想让后宫内讧，还是想借皇后的身份接近碎玉轩？
弘昼凑过来，拉了拉翠妃的衣角：“额娘，那个布片是什么呀？是不是坏人的东西？皇后娘娘是不是坏人呀？”
翠妃摸了摸儿子的头，强装镇定：“不是坏人的，可能是不小心掉的。弘昼别担心，额娘会查清楚的。”
可她心里却没底——余党的布片出现在皇后坐过的地方，绝不是简单的巧合。接下来的日子，不仅要防备余党，还要留意皇后那边的动静，这场看似无厘头的“冷场聊天”，说不定藏着更大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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