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一声铃响。
叶凌霄的手指动了一下，没有松开剑柄。他站在高台边缘，目光穿过营地外围的灰雾，落在前方那片被碎石和断墙围住的空地上。沈清璃站在他侧后方，短杖轻轻点地，指尖微微发凉。
三更到了。
他低声说：“走。”
两人从高台跃下，脚步落地时几乎没有声音。他们绕过东厢后墙，避开巡逻路线，朝着西坡方向移动。身后没有留下任何人影或痕迹。营地里的火堆还在烧，轮值的人靠在墙边打盹，没人察觉他们的离害。
第一道防线在三百步外。
那里原本是一段废弃的引水渠，现在被改造成灵能感知带。地面埋着符纹，每隔一段就有一块浮起的石板，上面刻着流转的光纹。只要有人靠近，光纹就会变红，直接传讯到核心守卫所。
沈清璃停下脚步，抬起短杖。她将灵力缓缓注入杖头，杖尖泛起一层淡青色的波纹。这波纹顺着地面扩散出去，像是一段重复的信号流，在空中与原有的灵波交织在一起。
叶凌霄蹲下身，用剑尖在地面上划出一道细线。他避开那些符纹节点，沿着沈清璃制造的假信号边缘前进。两人一前一后，缓慢穿过渠底。当最后一块石板被甩在身后时，沈清璃收回短杖，呼吸略重了一分。
第二道封锁带在前方五十步。
一道风刃阵横在通道入口前，刀锋般的气流在空中来回扫动，间隔极短。石门紧闭，门环上有个凹槽，需要滴血认证才能开启。他们之前缴获的令符已经失效，不能再用。
叶凌霄取出一块残破的金属片，那是昨夜从一名守卫身上取下的令符碎片。他将碎片贴在地面一处裂缝上，轻轻一压。地下传来轻微震动，风刃的节奏出现了一瞬的迟滞。
就是现在。
沈清璃抬手，指尖划破掌心，一滴血落在门环凹槽里。石门发出低沉的嗡鸣，表面浮现出复杂的纹路。她的短杖随之共鸣，杖身微震，门缝中透出一道暗光。
门开了。
她收回手，脸色有些发白。叶凌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伸手扶了下她的手臂。两人迅速进入通道，身后石门缓缓合拢。
通道内很窄，墙壁潮湿，脚下的石阶向下延伸。空气越来越沉，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泥里。前方有微弱的光，照出两条交叉的走廊。
他们刚走出十步，头顶传来金属摩擦声。
两名巡卫从上方檐角跃下，一人持刀，一人腰间挂着铜铃。他们的巡视路线是交叉的，来回换岗的时间只有十二息。一旦错过时机，下一轮巡逻马上就会发现异常。
沈清璃闭眼，灵识离体，在墙角投出一道幻影。那影子一闪而过，像是有人正在拐角处潜行。持刀的巡卫立刻转身追去。
叶凌霄动了。
他贴着墙根跃上檐顶，动作轻得像一片落叶。另一名巡卫正要回头，后颈已被剑鞘压住。叶凌霄一手封住对方神识，另一手将人拖进阴影，交由暗处接应的人藏好。
一切发生在五息之内。
他们继续前行，穿过一条布满裂痕的拱廊。尽头是一片开阔的平台，中央立着一块浮空碑文，四面悬空，缓缓旋转。碑上刻着古篆，字迹模糊，但能感觉到一股压制性的力量从碑中散发出来。
空气中有灰雾弥漫。
叶凌霄解下腰间的旧剑穗，随手抛入雾中。剑穗刚飞出三步，丝线突然断裂，残片飘落在地。他盯着那截断口，眼神沉了下来。
沈清璃走到碑前，短杖抵地。她调动地下残余的灵脉，以杖为引，在两人周围撑起一层薄薄的护罩。灰雾被挡在外面，护罩边缘泛起微弱的光。
他们靠近碑文。
叶凌霄抬头看那些古篆，逐字辨认。沈清璃也跟着读，声音很轻。碑文最后几句写着：
“门启非力，唯心同契。双魂共振，方可通径。”
叶凌霄念完，沉默了几息。
“意思是，必须两个人同时输入灵力，而且心意一致，才能打开核心门。”
沈清璃点头。“不是谁强谁就能进。”
“我们试过吗？”
“没有。”
“那就现在。”
他们退后一步，面对面站定。叶凌霄握剑的手松开，双手抬起，掌心相对。沈清璃将短杖插在地上，双手覆上他的手掌。两股灵力开始交汇，顺着接触点流入彼此经脉。
护罩内的光变得更亮。
碑文上的字一个个亮起，从底部向上蔓延。当光芒到达顶端时，整块碑剧烈震动了一下，随后停止。前方百步外的地面上，一道裂缝缓缓张开，露出向下的阶梯。
阶梯尽头，有光。
叶凌霄收回手，呼吸平稳。沈清璃拔起短杖，指尖还在发麻。他们并肩向前走了几步，停在裂缝边缘。
“下面是什么？”她问。
“不知道。”
“下去吗？”
“只能下去。”
他们一步步走下阶梯。越往下，温度越低。墙壁变得光滑，像是被某种力量打磨过。空气中不再有灰雾，但那种被压制的感觉更强了。
第七级台阶时，叶凌霄忽然停下。
他低头看自己的左手。
指尖渗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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