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动，那大红被套和搪瓷盆反射的光线，似乎有意无意地扫过缩在易家外间临时铺位上的聋老太太。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被那红光刺了一下，猛地一缩，像是被烫着了。
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句：“……红……煞……丧门星……”声音虽小，却带着一种神经质的怨毒。
中院贾家的门帘悄悄掀开一条缝，棒梗那张稚嫩却带着阴毒脸探出来。
三角眼死死盯着何雨柱车上的东西，尤其是那崭新的搪瓷盆和隐约可见的鞋盒。
嫉妒的火苗几乎要喷出来。
易中海家的房门紧闭着，里面静悄悄的。
何雨柱心中冷笑，看来这位“道德模范”一大爷，也被这接二连三的“鬼事”闹得够呛。
只要院里人过得不好，他就安心了。
何雨柱目不斜视，径直推车穿过中院，走向自己那屋。
他挺直的背影，车把上那抹鲜艳夺目的红，以及他身上那股子事不关己的沉稳劲儿。
在这人心惶惶、鬼影幢幢的四合院里，形成了一种奇特的、无声的宣告：
你们闹你们的鬼，我何雨柱，要开始我的新生活了。
这院子里的魑魅魍魉，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只要别惹到他头上。
否则……他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昨夜那“鬼”，可还没玩够呢。
暮色四合，四合院里的灯火次第亮起，饭菜的香气在寒冷的空气中若有似无地飘散。
何雨柱推着那辆二八大杠进了院门，车把手上挂着的网兜里装着些零碎物件。
后座还捆着个大包袱。
屋里早已亮着温暖的灯光，饭菜的香气也变得浓郁起来。
他刚把自行车支稳在屋檐下，门帘就被撩开了，娄晓娥带着一身饭菜的热乎气和笑意迎了出来。
“柱子哥回来啦！”她声音温软，带着喜悦，“赶紧的，洗把手，饭都得了。”
她自然地伸出手，接过何雨柱手里沉甸甸的网兜和包袱，动作利落又透着亲昵。
何雨柱看着媳妇儿被灯光映得柔和的脸庞，一天的疲惫似乎都消解了大半。
他把东西递过去，咧嘴一笑：“今儿个怎么又去供销社添置了些东西，回头你再看看还缺点啥。
明儿个我去补。”说着，又转身去解自行车后座上的包袱。
屋里，饭桌早已摆好。
一碗冒着热气的棒子面粥，一小碟咸菜丝，两个二合面馒头，还有一小盘炒白菜。
碗筷整整齐齐地分放在两边。
何雨柱用脸盆里的凉水仔细搓洗着双手，冰凉的水刺激着皮肤，却让心里更暖。
他坐下，拿起筷子，心中那股熨帖劲儿又涌了上来：‘有媳妇儿是真好啊！
甭管多晚回来，这热乎饭，这分好的筷子…家就该是这样儿。’
他夹起一筷子白菜送进嘴里，咸淡正好，火候也足。
咽下口中的食物，何雨柱抬眼看向正小口喝着粥的娄晓娥，开口道：“晓娥，吃过晚饭，我送你回你爸妈那边吧。”
“啊？” 娄晓娥正低头喝粥，闻言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猝不及防的茫然和…
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握着筷子的手也顿住了：“喔……噢噢……”她含糊地应着。
脸颊却悄悄飞起两朵红云，眼神飘忽着不敢看他。
何雨柱看着她这副又羞又窘的模样，哪能不明白她的小心思？
他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隔着桌子轻轻点了点她：“傻娥子！想哪儿去了？”
他眼里满是促狭又温柔的笑意：“咱这不是按老礼儿来嘛！
送你回去，后天——正日子，我安排亲朋好友，风风光光把你从娘家接回来啊！这叫‘迎亲’！”
这话像一股暖流，瞬间冲散了娄晓娥心头那点因二婚身份，而生出的忐忑和卑微。
她原以为，能在院里摆上两桌，请相熟的邻居们热闹热闹，已是何雨柱给她的最大体面了。
没想到，他竟如此郑重其事地守着这老礼儿。
要把她像头婚的大姑娘一样，正正经经地从娘家迎娶进门。
这份心意，比什么都贵重。
“好！”娄晓娥用力地点点头，声音不大，却带着哽咽般的坚定。
脸上的红晕更深了，是羞，更是暖。
饭后，两人默契地收拾碗筷。
昏黄的灯光下，小小的厨房里，水声哗哗，碗碟轻碰。
娄晓娥洗碗，何雨柱就站在一旁用干布仔细地擦拭，偶尔低声交谈两句。
空气里弥漫着寻常夫妻过日子的踏实与温馨。
收拾停当，何雨柱推出自行车。
娄晓娥裹紧了围巾，坐在后座上，轻轻环住他的腰。
自行车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胡同里响起，碾过青石板路，朝着城西那片更显幽静的街区而去。
冬夜的寒风有些刺骨，但紧贴着丈夫宽阔的后背，娄晓娥只觉得安心。
不多时，自行车停在了一栋带着小院、颇有气派的二层小洋楼前。
与周围普通四合院的低矮不同，这栋楼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突出。
只是此刻，只有一楼客厅的窗户透出暖黄的光晕，二楼则是一片沉寂的黑暗。
车还没停稳，娄晓娥就利索地跳了下来。
脚步带着急切的雀跃，小跑到那扇熟悉的、漆色有些斑驳的朱红大门前。
抬手就“咚咚咚”地敲了起来，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激动和思念：
“妈！妈！是我，晓娥！我们回来了！快开门呐！！！”
门内立刻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门“吱呀”一声打开，娄母那张写满期盼和担忧的脸出现在门口。
昏黄的灯光勾勒出她鬓角的几丝银发和眼角的细纹。
“晓娥！我的儿啊！” 娄母的声音带着颤音，一把将女儿紧紧搂进怀里。
手掌用力地拍着她的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可想死妈了！
外头冷，快进来，快进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急切地把女儿往温暖的屋里拉。
目光却越过娄晓娥的肩头向外张望：“柱子呢？柱子没跟你一块儿？”
“在呢在呢！”娄晓娥回头望了一眼，脸上是幸福的光彩，“柱子哥在锁车呢，马上就来！”
“好好好，快跟妈进屋暖和暖和！”
娄母这才放下心，拉着女儿的手，像怕她再跑了似的，快步走进了亮堂的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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