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社的项目让沈舒馨整天忙得脚不沾地,每天一下课就得往研究社跑,林淮成只有每天吃早饭的时候能看到她人。
今天早上起了浓雾,但她从宿舍楼出来时,一眼就能看到林淮成的身影。
她的红围巾十分亮眼,林淮成看到她出来就迎了上去,沈舒馨抱歉的拉住他的手,“再有一周我们手上的第一批数据就能提交上去,到时候我就有时间陪你了。”
大脑连续高度运转一个多月,他们组的人都开始支撑不住,同组的学长学姐已经在泡浓茶提神喝了,还好她有徐教授给她加的旁听课,上课时能稍微放松一下脑神经。
林淮成说:“没事,研究社的工作要紧。”
沈舒馨往他身上靠靠,“你这么善解人意更让我过意不去了。”
“那你好好想想之后用什么来补偿我。”
“好!”沈舒馨用力抱紧他的手臂,仰头对他笑笑。
早上食堂做的是小米粥,食堂阿姨早就和他们两个混熟了,毕竟每天都是他们两个最先到食堂吃饭,还总是一起,她们每次看到他俩都要乐此不疲的打趣一句,“又一起过来吃早饭啊,两人感情真好。”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沈舒馨还是会不自在的脸红,她把脸缩在围巾下面,含糊地应了一声。
林淮成淡定依旧,开口报了要买的早餐,食堂阿姨很自觉的把第一份递给沈舒馨,还贴心的提醒她小心烫手。
林淮成不让她站在这里等他,让她先去找位置坐,他会把钱付了。
两人吃完早饭离开时,食堂开始陆陆续续的来人。
因为只有早上可以单独相处一会儿,从食堂出去后林淮成直接去了沈舒馨的教室,等快上课的时候才离开。
要是哪天前两节没课,他会留下来陪她一起上课,时间久了,沈舒馨班上的同学和老师都默认林淮成是他们班的半个学生了。
一周后,研究社的工作总算是告一段落,沈舒馨好好休息了一天,开始思考怎么补偿这段时间对林淮成的冷落。
她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刚过十一点零五分,离半点还有二十多分钟,再稍微躺一会儿,她和林淮成说好了十一点半去找他一起吃午饭的。
稍微快点的话,十分钟内应该可以从宿舍楼出来,沈舒馨这么想着,又往暖烘烘的被窝里缩了缩。
“砰——”地一声,宿舍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宿舍长一手拿着午饭,一手提着书包从外面走了进来,风风火火的走进来,把东西放到桌子上,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放到她桌子上。
“沈舒馨,有你的信!都在老师那里放了好几天了,我前天还提醒过你,你是不是又忘记去拿了。”
从家里寄过来的信!
沈舒馨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从床上下来。
噩耗还是来了,曾桂枝病危,林美华让她尽快回去。
前天宿舍长提醒她的时候她在整理手里最后的一点数据,她当时还用红笔写在了草稿纸上最明显的地方。
可计算任务太过繁重,那之后她又用了两张草稿纸才将数据核算完,而那提醒也被压在了纸页中间,最后被她随手扔进了垃圾桶,再没被想起过。
哪怕她和林淮成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也没能见到姥姥最后一面。
她的家人似乎总是担心她不会面对离别,总是匆忙的离开,她还没能学会接受,一切就已经尘埃落尽。
林淮成一直记得那天下午回去时沈舒馨和他说的话,以至于后来只要沈舒馨从研究所出来,他总是第一时间在门口等她,从来不曾失约过。
——林淮成,我们约定好,都不可以悄无声息地离开。
少女的声音很轻,片刻便消失在了温暖的春风里,明明是万物复苏的时节,他的女孩却被困在那场没能如约回去的寒冬里。
74年。
沈舒馨和林淮成一起从学校毕业,林淮成要去参加军医的军衔考核,等拿到少校军衔后才会被安排到研究所的卫生室工作。
沈舒馨进入研究所工作前被允许回家和家人一起生活两个月,之后就不能经常回来了,能时常见到的人就只有林淮成。
这个时候沈承书已经读到了高中。
在林美华和周珊的共同努力下,青林大队的木耳养殖也从一个小场院发展成了一个规模成熟的工厂,村子里的男女老少只要是有工作能力的,现在都在里面工作。
木耳养殖厂和供销社有长期合作,每个月的收益比王家村的煤厂还高,所以给员工开的工资都是和县城里的大厂齐平的。
家里的条件变好,林美华还拿钱给村里修路,因此受到了一众好评,有时大队开会周珊还会拉着她一起参加,虽然大多时候都是要为大队的某个项目注资,但也因此让她在村里说话都变得有分量了。
听说林志业也打算从县城回来了,他想在木耳厂工作,到时还能照顾腿脚不方便的爷爷。
离开那天林美华一边帮女儿收拾行李,一边不时的抬手抹眼泪。
“你自己去远的地方工作,工资不要往家里寄,你妈我现在可是厂长,不缺吃的也不缺花的,你要记得照顾好自己别冻了累了。”
“我记下了。”沈舒馨站在一旁,想和她一起收拾却被拍开。
林美华问她:“淮成有说什么时候过去吗?我给你做的两身冬衣还没完工,等他走的时候让他给你带回去。”
沈舒馨说:“他会比我晚半个月出发,过两天就会回来,和林爷爷道别。”
“好,那会儿衣服就做好了。”林美华把衬衣整齐叠放好,放到最上面,然后把整理好的相册拿给沈舒馨。“这个你也带走,是我去照相馆重新洗的。”
这时院外传来一阵鸣笛声,接她的人来了。
林美华合上皮箱,赶忙拉着沈舒馨说:“你小亭姐明年十月就要和林志业结婚了,我知道你到时候不好回来,到时候妈帮你把礼钱付了。嘉嘉那孩子毕业后就被分配了工作,上次回来时还问你什么时候回家,等年底她回来,知道你要出远门,很久都回不来,恐怕又要跟我哭了。”
沈舒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泪流满面的母亲,因为她也做不到面不改色的离别。
还有站在门口的弟弟,两年时间沈承书的个子又拔高了,模样也和父亲越来越像,说话做事也稳重了,最少这次没有拉着她哭鼻子说不想她走。
车后的村子不断远去,直到再也看不到了,沈舒馨才慢慢转过头来,去迎接她书写的未来。
——
两人在一起很多年一直都没能结婚,因为林淮成是军医,要到二十八岁之后才能申请结婚。
在林淮成二十八岁那天早上。
她刚睁开眼,眼前就多了一张结婚申请。
“沈舒馨同志,我现在对你严肃提出结婚申请,请允许通过!”
躺在被窝里的沈舒馨蓬头垢面一脸懵逼,床边的林淮成衣着整齐严阵以待,沈舒馨茫然地眨眨眼睛,林淮成紧张地掐着手心。
沈舒馨敢相信,只要她现在签字同意,这人下一秒就会把她从床上抱起来带去婚姻登记所。
“能不能等我起床洗漱好再签,哪有大早上的在床上和人求婚的……啊!林淮成你干嘛!不是要我签字吗?……我可以自己穿衣服!……我还在刷牙,等下再擦脸……”
出卧室时沈舒馨是被抱出来的,林淮成一脸宠溺的揉揉她的后颈,仿佛被扒开衣领咬的人不是自己。
虽然求婚仓促了一点,但结婚时他会好好准备的。
这几天结婚的流程被他改了又改,到时候爷爷和林阿姨他们都会到的。
得到审批的结婚申请被林淮成妥当的放在外套的内袋里,他把沈舒馨轻轻放到沙发上,低头在她唇瓣上吻了一下,“我去给你端早餐。”
沈舒馨懒散的应了一声,昨天晚上身体被重度使用过,她现在也没有力气动。
吃完饭后沈舒馨就被带出了住处,坐到副驾驶时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公休日吧,登记所那边有人?”
林淮成帮她把安全带系上,轻笑着说:“我都安排好了,今天上午有人在那里等我们。”
“你什么时候安排的?”
“你猜。”
沈舒馨扯住他的领子,威胁道:“快说!不然你就睡一个星期的客房!”
也好让她休息一下,明明两个人都是坐办公室的,为什么他的体力一点都没有退步。
还真是托了他的福,缺乏锻炼的她竟然一直都没有长小肚子。
林淮成不退反进,扣着她的后颈将人按向自己,撬开她的唇瓣,勾着她口中的软舌缠绵在一起。
沈舒馨收紧握着他衣领的指节,渐渐跟不上他的攻势,快要呼吸不过来时才被放开。
面前人的眼睛一直紧盯着她,里面的情愫都快要溢出来了
沈舒馨睁开湿润的眼睛,将还要亲过来的人推出去。
“快走了,你还要那边的工作人员等多久。”
林淮成帮她把车门关上,在外面吹了一会儿冷风,然后才去驾驶座那边,载着他从年少时便倾心的姑娘去为自己正名。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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