傧赞再次唱道：“祝新人长相厮守、白头偕老、永结同心。请宾客移步酒宴。”
众人顺着这话退潮一般离开，由侍从引着去吃酒。
谢景俭朝沈钧行递出一个打趣的眼色，背着手率先离开。
陈无讳跟着走到门口，忽然调转回头：“你们两个晚上不许谈论任何事情，包括但不限于案件，知不知道？”
温清宁眨眨眼，抿嘴轻笑。
沈钧行无奈扶额，挥手示意陈无讳快走，接着望向磨磨蹭蹭的霍纯。
“不走？”
霍纯拿出挨揍逃跑的架势，蹭地一下冲到沈钧行面前丢下一个卷轴，又朝温清宁扔去一个锦盒，然后拔腿就跑。
沈钧行一直惦记着温清宁头顶的重物，顾不得查看卷轴，起身对她说道：“我先替你散发。”
温清宁侧了侧身，方便他为自己卸下头上的发钗、假髻，一面把玩霍纯扔给自己的锦盒：“这好像是香膏。”
把锦盒打开，果然露出细腻油润的白色乳膏。
挑起豆大的膏子，用指腹在手背上晕开，抬手轻嗅：“是崖柏的香味。”
崖柏可以防虫安神，是一款极为实用的香膏。
“这盒香膏做得这般细腻，怕是不便宜，不知道霍御史会不会抱着钱匣偷偷哭。”
她说笑着抬手把香膏往后递给沈钧行。
“侯爷闻闻……霍御史送了侯爷什么，好像是卷轴，莫不是他自己做的画？
“霍御史年纪轻轻就踏入仕途，那日又说要送画，想来是位丹青圣手。”
沈钧行将发钗花钿一个个放到旁边的，闻言，顺手把卷轴递给她，一边俯身去嗅闻，一边回道：
“他会许多东西，可都没什么长情，昨日还喜欢丹青，今日可能就想学种花，后日就有可能变成刺绣……若说有什么是他在一直做的，那就是看热闹和给别人找麻烦。”
他说了一会没有听到温清宁的回音，往前探了探身子，忽然整个人僵住。
只见温清宁正用手指在一幅彩绘的《探春宫》上描摹。
那《探春宫》画得甚是含蓄委婉，画中人虽然举止暧昧，可都穿着衣裳，然而写在旁边的文字却又让人浮想联翩。
“这人怎么把头画的这么大？还有这个男子手，他的手和这女子整个胸脯一样大……实在是不协调。”
听到温清宁的话，沈钧行眨眨眼，翻滚的躁动一扫而空。
在发笑、还是跟着一起吐槽之中仅犹豫一息，便笑着附和：“确实不协调。”
温清宁摸了摸画轴的用材，有些担忧：“霍御史怕是被人骗了，就是不知道这画价值几何。”
熟知霍纯性子的沈钧行说道：“他送你的香膏应该花了不少钱，至于送我的画……怕是从哪里淘来的。”
温清宁转头：“不能是自己画的吗？”
“他没有耐心画衣裳，画的人身上都是裹着一块布。”
温清宁震惊不已，片刻后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倒是像霍御史能做出来的事。咦？我的书正想配图，霍御史画人却不喜画衣裳，也许可以请他帮忙。”
沈钧行问道：“《鞫狱龟鉴》写完了？”
温清宁点点头又摇摇头：“初稿已经完成，还要做些修改。可以请霍御史帮忙吗？”
“自然，你只管去和他说。”
屋外，竽瑟听到两人果然聊起旁的事，想起郡王走时的吩咐，连忙敲了敲门：
“小侯爷、郡夫人，请沐浴。”
聊兴正浓的两个人忽然回神，这才想起接下来的正事。
洞房的念头升起，再看那不协调的《春宫图》，立时变得不自在……
温清宁沐浴换衣，轻薄的正红纱衣裹在身上，半干的头发带着残留的水汽。
沈钧行穿着同色绸衣走进内室，一眼就看到女子坐在妆台前的背影，方才消失的躁动以更猛烈的气势冲了回来。
“我帮你梳发。”
声音刚一出口那因紧张带来的颤音让沈钧行微微一愣。
他暗暗告诫自己要镇静，可胸膛里激烈的跳动告诉他一切都是徒劳。
温清宁视线落在铜镜中的男子身上，眼睫颤动，半垂下眼帘，拿起妆台上的银梳，反手往后递。
手上一空，头顶传来让人无法忽视的酥痒。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响起沙哑的嗓音。
“妙音婢，我会轻一些。”
一声低呼，铜镜中的两道身影突然消失，床榻微陷，床幔散落，衣物从床沿缓缓滑落到地上，一件又一件……
床幔摇晃，时不时泄露出低呼、喘息，那声音撞到喜烛，震的火苗颤了又颤……
与此同时，早已得了吩咐的平安和发财，带人拦在东院外面，不让任何人靠近。
“大公子您别过去，您身子还没有好透，可不能吹了冷风。”
两个婢女一左一右的拉着沈沐怀往回走，脸上全是惊惧之色。
然而一贯怜香惜玉的沈沐怀却猛的甩开婢女的手，坚持往前走。
平安看到沈沐怀穿着一身白衣、披头散发，一脸的哀莫大于心死，皱眉低声骂道：“脑子有病的玩意儿，这是铁了心要给他自己找不痛快。”
站在他身边的发财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默默地从身后抽出一把短刀，刀柄在手中转动，刀刃裹着灯笼昏黄的烛光朝向沈沐怀。
果然，一直不听劝的沈沐怀停了下脚步。
“我要见四叔。”
平安被发财的动作吓了一跳，忍着心底的慌张，强装镇定对沈沐怀翻了一个白眼：
“沈大公子，您抬头看看天，这个时辰我们侯爷和郡君……不对，是郡夫人肯定在洞房花烛，你要闲的慌就去那边酒席玩，郡王、霍御史都在那呢！”
顿了顿，“哦……你大概不喜欢和霍御史玩，没事，谢少卿也在，再不然还有冯内侍并几个小太监。这些你要是都不喜欢，不如回房找你那些个红粉知己玩。”
发财把刀尖往下压了一寸：“我这条命是侯爷救的，这么重要的日子，断不能让大公子毁了，大公子如果再不识趣，小人只能一命抵一命。”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婢女都快吓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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