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如铅,分不清边缘的乌云在天空中连成一片灰色。
温清宁看了一眼天色:“怕是要下雪。”说着便命人取来一件披风递给沈钧行。
沈钧行乖乖站着,任由她为自己整理腰间的配饰,轻声叮嘱:
“任何人来请你过去都不必理会……我今日会去寻谢景俭,也会和圣人提一句,待妥当后,开棺验尸。至于那边送来的妾室……”
沈钧行话音一顿,眼神骤冷:“待问过李感后,就还给他们。”
温清宁点点头,把沈钧行送到院门处,打了个哈欠,准备先回去补觉,然后再去京兆府廨看看……
安陆侯府的角门外,宋大的儿子宋淮塞给看门的婆子一块银铤。
婆子捏着手里的银铤,为难又心动:“这……您不太好进。”
沈若兰出事后,虽然没有明确宋家人不得进入安陆侯府,可知道内情的也不敢放他们进门,以免惹了主子的不痛快,再来寻自己的不痛快。
宋淮想起在家里听到的话,暗道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另找个路子来维持两家的关系。
他又送出一块银铤:“我不进去,你帮我找一下你们大公子……你放心,你们大公子肯定不会找你的麻烦。”
两块沉甸甸的银铤握在手里,方才还犹豫的婆子立刻从墙角掏出自己的小板凳殷勤地递给宋淮:“您坐这等会儿,我去给您请人。”
沈沐怀从来不和宋淮来往,一则是因为母亲楚氏不喜,二则是他看不上宋淮的作风。
听到下人来报,他正要拒绝,忽然想到宋淮应该知道一些沈若兰出事的内情,决定去见一见宋淮。
他知道祖父沈檀有多宠爱大姑母沈若兰,这里如今又扯上温清宁,他怕温清宁有事,想问清楚后替她去向沈檀求情。
偏偏几次求见,温清宁都不见他,以至于心焦之下再次病倒。
宋淮一看到沈沐怀就夸张的“哎呦”一声,上下打量着人,心疼道:
“脸色怎么这么差?可是有心病?无妨,你跟我走一趟,保管啥毛病都没了!”说着拉上人就往外走,嘴里面还不住地念叨着“你保管喜欢”的话。
沈沐怀被他拉着,挣脱不开,无奈回头对下人吩咐了一句:“回去说一声,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在院子的苏云卿听到沈沐怀被宋淮拉走,冷笑一声:“这一会儿怕是要到夜里了。那宋淮是什么人,旁人避之不及,偏他往上凑。”
紫翘看出她心情不好,对屋子里的人挥挥手让她们下去,上前劝道:“少夫人,任大少爷怎么玩,您只管守好小少爷即可,有小少爷在,才万事妥当。”
苏云卿闭上眼,语气疲惫:“妥当什么,你看看这府上谁把我的孩子当回事按照这府上的情况,也不知道最后能分到多少家产。”
紫翘看了眼门外,凑近小声道:“婢子觉得老夫人有一句话说得对,别管上头怎么样,您只要不掺和,最后不说别的,大夫人那的东西必然是要留给大公子的。”
紫翘口中的老夫人说的是苏云卿的母亲。
她观察着苏云卿脸上的表情,小声提议:“临回来前,老夫人给了婢子一包药,那药用了就能以绝后患,往后再没人会和咱们小少爷争东西。”
苏云卿突然睁眼,眼神锐利。
紫翘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大公子后院那么多人,保不齐将来会有多少子嗣!且看大公子那样,万一再像老侯爷似的碰到一个真爱,只怕咱们的小公子会和武安侯一样……”
苏云卿盯着她看了许久,闭上眼睛缓声问道:“那药可会留下痕迹?”
紫翘一边取出随身携带的小瓷瓶递过去,一边说道:“老夫人说不会有任何影响,唯一的影响就是大公子以后不会再有别的子嗣。”
苏云卿握着瓷瓶,面上闪过一抹坚定……
夜里,温清宁正在喝竽瑟煮的药膳,看到沈钧行笑着问起白日的情况。
沈钧行在她身边坐下,把人半揽在怀中说道:“谢景俭正和霍纯在忙,过阵子他会接下诉状,到时便能开棺验尸。”
温清宁接着说道:“李感夫妇已经到了,白日已经数次求见,我皆未见。”
沈钧行“嗯”了一声,命人将李感夫妇唤来。
李感一进屋就下跪请罪:“大将军息怒,我这就接春喜回去。”
许婆子跟着说道:
“那孩子自打见过您,就一直把您放在心里。这会儿是听说我们要给她寻夫家,这才不知轻重地偷跑过来。
“她也是一片痴心,大将军和夫人要是不嫌弃,不如干脆收了她,留在身边当个端茶倒水的使唤丫头就成。”
李感一听许婆子的话和一开始商量的不一样,忙不迭拍了她一下:“瞎说什么!”跟着磕头认错,“大将军别听她胡咧咧,我在乡下都给她寻好婆家了,保管带回去就嫁人,绝不让她再出来碍眼。”
许婆子却道:“带回去咋嫁人!她自己对外头说已经是大将军的人了,又在这府里呆了这么些日子,回去别说嫁人,能不叫人拿唾沫星子淹死都是好的了。”
她转而对温清宁祈求道:“老婆子也是没招了,求您看在那丫头一片痴心的份上,成全了她吧。”
沈钧行道:“我夫人不纳妾。”
许婆子一噎。
正在喝茶的温清宁噗嗤一下,全笑喷出去。
“夫君说得对,我确实不纳妾。话说回来,我要纳妾,我院子里多的是听话又贴心的小娘子,没必要选你家的闺女。”
沈钧行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转头沉下脸对李感说道:“人现在就在院子里,看一往日的情分上,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许春喜到这里多日,为何从不来找?”
李感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
沈钧行眼中划过一抹失望,语气冷了几分:“说到底你也是存了一份念想,既如此,本侯成全了你……发财。”
随着声落,发财端着一个漆盘进屋,把东西放到李感跟前的地上,说道:
“这是一份关于许春喜的卖身契,这是卖身钱和安家费,你们明早就离开长安,回家乡吧。”
李感不可置信地看看沈钧行,又看看地上的卖身契和钱袋子,震惊道:“大将军……”
发财说道:“签了吧,别叫自己难看。”
李感手指颤抖地在上面按下自己的手印,又朝沈钧行行礼拜别,一手抓着钱袋子,一手捏着许婆子的手臂出了屋子。
许婆子看到站在院子里的许春喜,用力抽回手臂,刚要和她说话,迎面就是一巴掌。
她惊愕地看向李感,似乎没想到他会打自己。
“要么跟我回老家,要么我就休了你!”丢下这一句话,李感头也不回地走了。
“娘……”许春喜担忧道。
“大将军愿意留下你了,老头子那你别担心,回头哄好了我们再来看你。”许婆子心中一慌,随口说了一句,就急急忙忙地往外追。
许春喜一听自己被留下,以为心愿得逞,满心欢喜地就要往正屋走。
没等她踏上台阶,就被平安拦下。
她疑惑抬头,待看到站在台阶上方的沈钧行,不由得再次笑了起来,娇滴滴地唤了一声:“侯爷,奴今夜是不是就要服侍您?”
平安震惊地张大嘴巴,这么直白的吗?
沈钧行面无表情问道:“你还有一次机会,选择现在离开,这笔账本侯可以不和你算。”
许春喜茫然:“什么账?是侯爷纳妾给的聘财吗?”
她脸上浮现两团羞红:“不论您想怎么算,奴都能受的。”
沈钧行道:“杜可。”
许春喜还没闹明白“杜可”是什么,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杜可从她身后闪出来,拿出一个大麻袋,一边装人一边叹气:“侯爷,我记得我从良了。这又是偷东西,又是偷摸送人的,咋感觉现在干的事比原来犯的事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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