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说到这里,只见赵天一的眼神变得深邃,继续说道:
“而就在那个夜晚,司空以平悄然起身,披上那件早已蒙尘的旧僧衣,没有惊醒沉睡的女子。
毅然决然的走出那间承载了无数欢愉的华屋,回头最后望了一眼,目光却已在无留恋,只剩下一种,
大梦初醒后的澄澈与决然。”
“后来,传说他于黎明时分,再次来到当初与女子相遇的山谷之中,在那里静坐冥想了七七四十九日。”
“而这四十九日,非同小可。”赵天一的语气带着一丝肃穆,
“据说他头顶并非涌现祥瑞佛光,而是演化出万千情欲幻象——有他与爱人缠绵的景象,有世间一切,
他能想象到的、最极致的声色诱惑。
那些幻象栩栩如生,不断冲击他的心神,试图将他重新拉回欲望的深渊。然而,那时候的司空以平,
心念早已如磐石,如止水,面对诸般幻境,不起丝毫波澜。
而他并非是强行压抑,而是真正地‘看破’了——这皮相之美不过是血肉骨骸,看破了这情爱之欢终将,
归于寂灭,也看破了这感官之乐本质是苦,因其无常。”
“最终,万千幻象在他洞彻本质的目光下,如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破灭。
也正是在这幻象破灭的虚无之中,他并非感到失落,反而凝聚出一颗‘不坏真心’,领悟到了‘色不异空,
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至高佛理。
他明白了,欲望本身并非罪恶,执着于欲望才是痛苦的根源。唯有经历过,才能真正地超越;唯有,
拿起过,才能彻底地放下。至此,司空以平才真正奠定了修佛的基石,毅然斩断情丝重归苦行之路,
但之后的苦行,却早已与往日不同。因为他的心中是再无挂碍,
对世间万物有了更深的理解与慈悲。至于后来的故事,就是他游历百年开创大悲寺成为佛的故事了!”
赵天一讲完,看着吕得水若有所思的样子,总结道:
“所以,在欢喜寺的解读里,司空佛祖的这段经历,非但不是污点,反而是他成道的关键。他们坚信,
司空佛祖正是在这欲海沉浮中,才找到了通往‘空’门的钥匙。
因此,他们效仿祖师,将亲身经历欲望、直至厌倦超脱,奉为无上法门。所以,这欢喜绿洲的一切,
在他们看来,便是助人‘经历’的宏大‘炼心道场’。”
吕得水听完,咂摸了半天嘴,才悻悻道:
“说得倒像是那么回事,可我怎么觉得,这欢喜寺只记住了前半段的‘沉溺’,却故意忽略了后半段的,
‘看破’和‘离开’呢?
你看看这里的人,有几个是真正想‘离开’的?我看分明是乐在其中,不愿醒来!”
闻言,赵天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或许,这就是人性吧。拿起容易,放下难。以那修行之名,行那,
纵欲之实,自古皆然。”
只听,赵天一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继续说道:
“而也正因这种理念,使这欢喜绿洲催生出一种独特的风俗,那就是这里的僧人是可以成婚的。
并且这里的人,都以生女作为荣耀,重女轻男之风盛行。只要生下女儿,尤其是那容貌资质上佳的,
皆是被视为其家族的无上荣耀和未来的希望。
因为她们长大成人后,只要被寺中高僧选中,成为‘明妃’或‘法侣’,共同进行‘男女双修,阴阳和合’的,
至高佛法修行。一旦成功,不仅女儿本人能获得地位和资源,整个家族也能鸡犬升天,
获得欢喜寺的庇护和赏赐。”
闻言,吕得水轻啐了一口:“呸!这狗屁欢喜寺!说得冠冕堂皇,不过是给纵欲享乐找块遮羞布罢了!
那司空以平幸好是没成佛,要真成佛了,知道自己的传说被曲解成这个样子,
怕不是要从西天极乐世界气得杀回来!”
“或许吧。”赵天一不置可否,“但存在即合理。欢喜寺能在西域屹立不倒自有其生存之道和信众基础。
你看这些寻欢作乐之人,其中不乏修为不弱的佛修,他们或许真的相信,
自己是在进行一种殊胜的修行。”
而谈话间两人已经出了极乐村,只听赵天一缓缓开口:“行了,这大致的风土人情咱们都基本了解了,
走吧,咱们去找悟能和尚!”
话落,赵天一便御空而起,吕得水则是跟在其后,眨眼便消失在天际。
..........
只见,两人御空行进一段时间之后,便来到了欢喜绿洲的中心地带,一座信徒村落的上空。
据赵天一所说,此村名为色破村,正是悟能和尚所藏身的村落,虽说这色破村位于绿洲的中心地带,
但其氛围却是比那极乐村相对朴素一些,但是,那种弥漫在空气中的暧昧气息,
却并未完全消散,依旧浓重。村中街道也净是些搔首弄姿的女子,以及一些个来此寻欢的僧众游人!
此刻,只见两人缓缓落地,缓步来到村落边缘一处,靠近小树林的僻静角落。
而面前,则是有一个看起来十分不起眼的农家小院。
低矮的土坯围墙已经有些斑驳脱落,简陋的木栅栏门虚掩着,院内还开辟了一小块菜地,种着一些,
蔫头耷脑的蔬菜。
与村落中那些色彩鲜艳、纱幔飘飘的声色场所相比,这里显得格格不入,充满了破败与荒凉的气息。
“嚯,这里居然还有这样破落的院子?”吕得水看着面前的荒凉院落,对身旁的赵天一说道:
“老大?那悟能就住在这?”
“嗯!”赵天一点点头,与吕得水对视一眼,便向前迈出几步,轻轻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破烂木门。
随着木门缓缓推开,院内的景象便映入二人眼帘。
只见院内,一个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麻衣、头发灰白凌乱、身形佝偻消瘦的中年汉子正背对着他们,
拿着一把只剩下几根秃枝的破扫帚,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上几乎不存在的尘土和几片枯叶。
他的动作迟缓而麻木,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周身感应不到丝毫灵力波动,看上去比最落魄的,
凡人农夫还要凄惨几分。
虽说此人的形象、气质,与当年在飘渺城那个敢于硬刚赵天一之时,神采飞扬的悟能和尚判若云泥,
但赵天一,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而眼前这个,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的落魄汉子,正是他们突然改变行程,所要寻找的悟能和尚!
赵天一缓步走进院子,在悟能身后约莫十步远处停下,双手合十,用一种带着几分感慨、
几分探究的清朗声音说道:
“阿弥陀佛!一别数载世事无常。大师您好歹一代高僧,心怀慈悲,志向高远。为何沦落至这般模样!”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悟能耳中,如同在平静的死水中投入了一颗石子。
那扫地的汉子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手中的破扫帚“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缓缓地、
极其艰难地转过身来,仿佛这个简单的动作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而随着汉子转身,映入赵天一和吕得水眼帘的,是一张饱经风霜、布满愁苦与麻木的脸。
他的皮肤粗糙黝黑,眼窝深陷,眼神浑浊不堪,失去了所有光彩,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迷茫绝望。
他的嘴唇干裂,微微颤抖着,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两个气度不凡、与这个破落小院格格不入的陌生人,
眉头紧紧锁在一起,似乎在努力地从混乱的记忆深处挖掘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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