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夜来
柳恽
城南断车骑，阁道覆青埃。
露华光翠网，月影入兰台。
洞房且莫掩，应门或复开。
飒飒秋桂响，非君起夜来。
……
赏析：
《起夜来》是柳恽笔下一篇以思妇情怀为主题的佳作，通过细腻的环境描写与心理刻画，将女子盼君归的殷切之情展现得淋漓尽致。
一、环境描写：渲染孤独氛围
1. 清冷荒寂的外部环境： “城南断车骑，阁道覆青埃”描绘出一幅萧条冷落之景。城南往昔车水马龙之地，如今车骑断绝，阁道也布满青埃。这种荒凉景象不仅暗示时间已晚，行人绝迹，更衬托出女子所处环境的孤寂，如同她内心的空落，为全诗奠定了孤独清冷的基调。
2. 清幽静谧的室内环境： “露华光翠网，月影入兰台”从室外转入室内。露华在翠网上闪烁，月影悄然映入兰台，营造出一种清幽静谧的氛围。这看似美好的景象，在女子孤独心境下，却更添凄凉。月光、露珠的清冷，如同女子内心的寂寞，以乐景衬哀情，强化了她对远方之人的思念。
二、心理刻画：凸显思念之情
1. 充满期待的守候： “洞房且莫掩，应门或复开”，短短两句，将女子的心理活动刻画入微。她不敢掩上洞房之门，满心期待爱人突然归来，那虚掩的门，恰似她敞开盼君归的心。这种对爱人归来的强烈期盼，展现出她对爱情的执着。
2. 失落无奈的感慨： “飒飒秋桂响，非君起夜来”，秋风中桂树飒飒作响，女子误以为爱人归来而起身，却发现只是一场空欢喜。这种从期待到失望的落差，将她的孤独与哀怨推向高潮。“非君”二字，饱含着深深的失落，而“起夜来”则点明她因思念而夜不能寐，起身徘徊的情状。
三、艺术特色
1. 以景衬情，情景交融：诗中环境描写与情感抒发紧密结合。从室外荒寂到室内清幽，每一处景都渗透着女子的孤独与思念。景为情设，情因景浓，使读者能深切感受到她内心的复杂情感。
2. 心理描写细腻入微：对女子从期待到失望的心理转变刻画细腻。从不敢关门的期待，到误听桂声的惊喜，再到发现“非君”的失落，层层递进，生动展现出思妇复杂微妙的情感世界，增强了诗歌的感染力。
3. 语言简洁，含蓄蕴藉：全诗语言简洁凝练，用词精准。虽未直白倾诉思念之苦，却通过环境与行为描写，让读者深切体会到女子的深情。含蓄的表达使诗歌意味深长，余韵无穷。
……
解析：
1. 城南断车骑，阁道覆青埃
- 解析： “城南”点明地点，通常城市南部可能是繁华热闹、车来人往之处。然而，“断车骑”表明此刻城南已不见车马行人的踪迹，凸显出一种人迹罕至的寂静。“阁道”即楼阁间的通道，“覆青埃”描绘出阁道上已经覆盖了一层青色的尘埃，说明这里已经很久没有被人频繁走动打扫，透露出一种荒废、冷落之感。这两句通过对城南和阁道的描写，从空间角度勾勒出一幅寂静、荒芜的画面，暗示着时间的推移和环境的变迁，为全诗营造出一种清冷、孤寂的氛围，也从侧面反映出主人公所处环境的寂寥，烘托其内心的孤独。
2. 露华光翠网，月影入兰台
- 解析： “露华”指露水的光华，在夜晚，晶莹的露水在月光下闪烁着光芒。“翠网”可能是指如网状的翠绿植物，或是装饰在楼阁间类似网状的翠色物件，露水的光泽映照其上，更显其晶莹与翠绿。“月影”即月亮的影子，“兰台”一般指汉代宫廷藏书之处，后也常指代高雅的屋舍。月光透过窗户或其他缝隙，将影子投射进兰台之中。此句通过细腻地描绘露华、翠网、月影、兰台等意象，营造出一种清幽、静谧的氛围。这种静谧的氛围一方面与前文的寂静荒芜相呼应，另一方面以宁静的夜景衬托主人公内心的不平静，清冷的月光和闪烁的露珠，如同主人公内心的孤独与寂寞，在寂静的夜晚被无限放大。
3. 洞房且莫掩，应门或复开
- 解析： “洞房”在这里指深邃的内室，古代常用来形容女子居住的房间。“且莫掩”传达出主人公一种特意的行为，她刻意不关上洞房的门。“应门”指正门，“或复开”则表明她心中怀着一种期待，或许门外的人会再次打开门进来。这两句生动地刻画了主人公的心理活动，她因思念远方的人，始终抱有对方会突然归来的期望，所以不敢关上房门，时刻等待着爱人的出现。这种对爱人归来的期盼，表现出她对爱情的执着和内心深处的孤独，通过这一行为细节，将她的思念之情具象化。
4. 飒飒秋桂响，非君起夜来
- 解析： “飒飒”模拟风声，形象地描绘出秋风刮过的声音。“秋桂响”表明是秋风吹动桂树，发出飒飒的声响。在寂静的夜晚，这声音引起了主人公的注意，她误以为是爱人归来的动静，所以起身查看。然而，“非君”二字点明她的期待落空，来的只是秋风和桂树的声响，并不是她日夜盼望的爱人。“起夜来”则说明她因为思念而在夜间起身，这一句将主人公从满怀期待到失望的心理落差展现出来，进一步强化了她的孤独和哀怨之情。秋风中桂树的飒飒声，在她听来仿佛是一种无情的提醒，让她更加深刻地感受到爱人不在身边的寂寞，突出了她对爱人的深切思念以及独守空闺的无奈与惆怅。
……
句译：
1. 城南断车骑，阁道覆青埃：城南已断绝了车马行人，楼阁间的通道覆盖着青色尘埃。
2. 露华光翠网，月影入兰台：露水的光华照亮翠绿的网纹，月亮的光影映入了华美的屋舍。
3. 洞房且莫掩，应门或复开：深邃的内室暂且不要关上，正门或许还会再次打开。
4. 飒飒秋桂响，非君起夜来：秋风飒飒吹动桂树作响，却不是你，我因而在夜里起身。
……
全译：
城南一带，车马行人的踪迹已然断绝，楼阁间的通道，静静覆着青色的尘埃。
晶莹的露水闪烁着光华，照亮翠绿如网之物，月亮洒下清辉，光影悠悠映入这华美的屋舍。
深邃的内室啊，且先不要将它掩上，或许那正门，还会再次被人推开。
秋风飒飒，吹动桂树沙沙作响，可惜，来的不是你，我在夜里起身，满心怅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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