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的雪还没化尽,同福客栈的灯笼在风里晃得人心慌。
佟湘玉攥着算盘站在柜台后头,指甲掐进木头缝里。
她已经这么站了一炷香的工夫,眼神直勾勾盯着门口那个刚留下的泥脚印。
“额说展堂,”她突然开口,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去把对面怡红楼新挂的招牌给额瞅清楚,他们今天敢打七折,明儿就敢白送。”
白展堂正擦桌子,抹布在手里转得飞快:“掌柜的,人家那招牌比咱门板都大,金灿灿的,隔着二里地都能晃瞎眼。”
“金灿灿?”佟湘玉的算盘啪地一响,“用金粉写的?”
“怕是铜粉。”郭芙蓉从厨房探出头,手里的擀面杖还在滴面汤,“我早上瞧见了,那字儿写得跟蚯蚓爬似的,还没我写得好。”
李大嘴端着盘红烧肘子经过,油光蹭在衣襟上:“要我说啊,咱这实惠才是正经。他们那菜价,够在我这儿吃三顿了。”
吕秀才从账本里抬起头,:“子曾经曰过,君子忧道不忧贫...”
“去!”众人异口同声。
莫小贝蹲在楼梯口嗑瓜子,突然指着外头:“快看!怡红楼门口排长队了!”
这话像盆冷水泼进油锅。佟湘玉一把推开算盘,棉袄裹得紧紧的,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
寒风卷着雪沫子往门里灌,对面新装修的怡红楼上下一片灯火通明,两个穿绸缎的伙计正给排队的人发热汤。
“欺人太甚...”佟湘玉咬牙切齿,“这是要逼死同福客栈啊。”
白展堂凑过来,压低声音:“听说他们东家是从扬州来的,专门做这酒楼生意,在江南有十几家分号。”
“扬州?”佟湘玉眼睛一亮,“展堂,你去把他们菜单偷来看一眼。”
“又偷?”白展堂苦着脸,“上回偷县太爷的印章,差点没把我腿跑断。”
“这次不一样!”佟湘玉从袖子里摸出块碎银子塞他手里,“快去快回,顺便带份他们的招牌菜。”
半个时辰后,白展堂揣着个油纸包溜回来,脸上还沾着墙灰。众人围坐在大堂角落的桌前,盯着那包拆开的翡翠虾饺。
“就这?”李大嘴捏起一个,凑到灯下仔细看,“皮厚馅少,火候过了,葱末切得跟狗啃似的。”
佟湘玉尝了一口,眉头皱得更紧:“味道还不如你做的韭菜盒子。”
郭芙蓉抢过去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价钱够买二十个韭菜盒子了。”
“问题就在这儿。”吕秀才指着偷来的菜单,“其菜价之高,令人咋舌。然则门前宾客如云,此非经营之道,实为...”
“说人话!”众人又吼。
秀才缩了缩脖子:“他们肯定有别的门路。”
正说着,门外传来马蹄声。一个披黑斗篷的矮胖男人下马进门,身后跟着两个彪形大汉。那人摘了兜帽,露出张圆滚滚的脸,眼睛眯成两条缝。
“哪位是佟掌柜?”他拱手作揖,手上的翡翠扳指绿得晃眼,“鄙人钱万能,怡红楼的新东家。”
佟湘玉立刻换上职业笑容:“原来是钱老板,久仰久仰。不知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钱万能自顾自坐下,从怀里掏出个紫砂壶,对着壶嘴啜了一口:“明人不说暗话。佟掌柜,您这客栈位置不错,我打算盘下来改造成澡堂子。您开个价?”
大堂里静得能听见后院井台滴水的声音。
白展堂的手悄悄摸向腰后的判官笔,郭芙蓉的擀面杖已经举到一半,李大嘴抄起了锅铲,连莫小贝都抓了把瓜子在手心里掂量。
佟湘玉的笑容僵在脸上,手指在算盘上慢慢滑动:“钱老板说笑了。同福客栈是祖产,不卖。”
“五百两。”钱万能又喝了口茶。
“不卖。”
“八百两。”
“不卖。”
“一千两。”钱万能放下紫砂壶,“这是最高价。佟掌柜,识时务者为俊杰。”
佟湘玉突然笑了,笑得春风拂面:“钱老板,您从扬州来,可能不知道我们这儿的规矩。在七侠镇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您要是想拼价钱,我们奉陪到底。从明天起,同福客栈所有菜价对折,酒水白送!”
“掌柜的!”李大嘴惨叫一声,“这得赔到姥姥家去啊!”
钱万能眯着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精光一闪而过:“佟掌柜好气魄。既然如此,钱某告辞。”他起身系好斗篷,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忘记告诉您。从明天起,怡红楼所有菜价三折,消费满一两银子的,送绸缎庄代金券。”
门帘啪地落下,剩下同福客栈众人面面相觑。
“完了,”李大嘴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下真要去要饭了。”
郭芙蓉踹他一脚:“有点出息行不行?大不了我回娘家借钱。”
白展堂愁眉苦脸地看向佟湘玉:“掌柜的,这事儿怕是没那么简单。我刚才在怡红楼后厨看见...”
“看见啥了?”众人凑过来。
“看见县太爷的小舅子在那儿帮忙算账呢。”
这话像记闷雷砸在每个人心头。
佟湘玉默默收起算盘,转身往楼上走:“打烊。都睡吧。”
“这才申时...”吕秀才刚开口就被白展堂捂住嘴。
这一夜,同福客栈二楼那间最大的客房里,灯亮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怡红楼门口摆出丈把长的鞭炮,噼里啪啦响了半个时辰。同福客栈门可罗雀,只有几个熟客探头探脑,被对面发代金券的伙计拉走了。
佟湘玉破天荒地睡到日上三竿才下楼,眼下的乌青扑再多粉也盖不住。她看见空荡荡的大堂,嘴角反而扬起一抹笑。
“大嘴,去集市买三斤排骨,要最好的肋排。”
李大嘴从厨房探出头:“掌柜的,咱还改善伙食啊?”
“不做排骨。”佟湘玉从柜台底下摸出个木盒子,“我要做糖醋排骨,免费送。”
“免费?!”众人异口同声。
白展堂伸手摸她额头:“没发烧啊。”
佟湘玉打开木盒,里面是厚厚一叠纸:“这是额昨晚画的代金券。比他们的大,比他们的好看,还能刮奖。”
郭芙蓉拿起一张端详:“特等奖:白展堂亲手按摩一次?这谁要啊!”
白展堂不乐意了:“我这手法,盗圣独家秘传!”
“都别吵。”佟湘玉把代金券撒在桌上,“从今天起,咱们换个路子。他们打价格战,咱们打人情牌。秀才,你文笔好,写个告示,就说同福客栈举办‘重温旧梦’活动,老顾客凭记忆中的故事可以换优惠。”
吕秀才研墨铺纸:“写什么故事?”
“就写...”佟湘玉眼神飘向窗外,“写邢捕头第一次来吃饭抓贼,结果把自己锁厨房里了。写慕容嫣来找展堂比武,把屋顶掀了。写钱夫人来闹事,被小贝的暗器吓跑了...”
她越说声音越低,众人也都沉默了。这些回忆像灶台里埋着的火星,稍一拨弄就噼啪作响。
莫小贝突然跳起来:“我去找邱小冬,让他发动同学来帮忙发传单!”
郭芙蓉把擀面杖往肩上一扛:“我去找我爹以前的旧部,怎么着也得拉几桌人来。”
李大嘴擦擦手:“我把拿手菜都做一遍,香味儿飘出去,不信没人来。”
白展堂挠挠头:“那我...我去对面探探虚实?”
“都去!”佟湘玉一拍桌子,“让他们瞧瞧,什么叫同福客栈!”
告示贴出去的第三天,事情有了转机。
先是邢捕头带着几个衙役来了,说是要重温当年锁厨房的旧梦。佟湘玉亲自下厨炒了盘蛋炒饭,邢捕头吃着眼圈都红了:“就是这个味儿!当年我娘就是这么炒的!”
接着是慕容嫣,白衣胜雪地从天而降,非要跟白展堂再比试一次轻功。两人在房顶上窜来跳去,引得半条街的人仰头看。比完了慕容嫣大手一挥,包下整间客栈请江湖朋友吃饭。
钱万能坐不住了。他派人来打听,被郭芙蓉用打狗棒法请了出去。又让县太爷的小舅子来查税,吕秀才抱出三尺高的账本,一笔一笔算得对方头晕眼花。
“这是要跟咱们玩阴的啊。”晚饭时白展堂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我听说钱万能从扬州调来了几个高手,打算给咱们点颜色看看。”
李大嘴把菜刀往案板上一剁:“让他来!我新研究的‘九九还阳刀’正愁没地方试!”
郭芙蓉冷笑:“我打狗棒法好久没开荤了。”
莫小贝悄悄从兜里摸出把铁莲子:“我的暗器也该见见光了。”
唯有吕秀才愁眉苦脸:“依我之见,不如去衙门...”
“去什么衙门!”佟湘玉突然站起来,“咱们要以德服人。”
众人都愣住:“怎么服?”
佟湘玉微微一笑,凑过来如此这般说了一通。
第二天,怡红楼来了个特别的客人。是个穿着补丁衣服的老太太,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掏出手帕包着的几文钱,说要买碗寿面。
伙计正要赶人,钱万能恰好下楼看见,眼珠一转:“老人家,我们这儿最便宜的寿面也要五钱银子。”
老太太擦擦眼角:“今天是我儿子的忌日。他生前最爱吃面,可家里穷,只有他结婚那天在同福客栈吃过一碗...”
钱万能正要说话,佟湘玉带着众人从门外进来。
“刘奶奶?”佟湘玉快步上前扶住老人,“您怎么到这儿来了?大嘴,快扶刘奶奶回咱们那儿,寿面早就准备好了,一直温着呢。”
李大嘴应声过来,小心翼翼搀着老人往外走。
钱万能眯起眼睛:“佟掌柜,这是唱哪出啊?”
佟湘玉转身面对满堂食客,声音清亮:“诸位乡邻可能不知道,刘奶奶的儿子是戍边将士,三年前战死了。从那以后每年今天,同福客栈都免费给她做碗寿面。这是同福客栈立下的规矩,军属烈属来吃饭,永远分文不取。”
大堂里静了一瞬,突然有人鼓掌。掌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响。
钱万能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又过了几天,怡红楼推出新菜“龙凤呈祥”,据说请了御厨后人亲手烹制。消息传开,整个七侠镇都轰动了,达官贵人争相预订。
同福客栈这边,佟湘玉却不急不忙,让吕秀才写了张新告示:“特邀莫小贝亲手制作冰糖葫芦,每日限十串。”
郭芙蓉急了:“掌柜的,人家做满汉全席,咱们做糖葫芦?”
佟湘玉笑而不语。
第二天一早,客栈还没开门,外头已经排起长队。来的都是带着孩子的人家,一个个伸长脖子等着。
莫小贝系着围裙,像模像样地熬糖、串果子,小脸绷得紧紧的。第一串糖葫芦递出去时,那孩子咬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娘!比上次的还甜!”
原来莫小贝的糖葫芦在七侠镇孩子心中,早就是传奇般的存在。那些带着孩子来排队的,哪个不是当年在这儿听过说书、看过杂耍、偷吃过点心的老顾客?
这天下午,钱万能亲自登门,脸上再没了之前的倨傲。
“佟掌柜,我认输。”他苦笑着拱手,“这一个月,怡红楼赔了三千两银子。”
佟湘玉正在算账,头也不抬:“钱老板说笑了,我们这小本生意,哪敢跟您比。”
“我是认真的。”钱万能自己找个凳子坐下,“我原以为做生意就是拼价钱、比排场。可这些天我看明白了,同福客栈卖的不是饭菜,是情分。”
白展堂在擦楼梯扶手,闻言抬头:“现在明白也不晚。”
“我想跟诸位谈笔生意。”钱万能从怀里掏出份契约,“怡红楼想跟同福客栈合作。你们出招牌菜和手艺,我出本钱和场地,利润三七分。”
李大嘴从厨房探出头:“谁三谁七?”
“当然你们七。”
众人都停下手里的活儿,看向佟湘玉。
佟湘玉终于放下算盘,慢慢走到钱万能面前:“钱老板,您知道同福客栈为什么能撑到今天吗?”
钱万能摇头。
“因为我们从来不想着发大财。”佟湘玉指指身后众人,“我们只想守着这个家,守着这些家人,顺便做点小生意糊口。您的提议很好,但我们不需要。”
钱万能愣在原地,那张圆脸上第一次露出茫然的神色。
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个驿差打扮的人冲进来:“佟掌柜!您的加急信件!”
佟湘玉拆开信,看着看着脸色就变了。
“怎么了掌柜的?”白展堂凑过来。
佟湘玉把信递给他,眼圈有点红:“娄知县调任了,新来的知县大人...是咱们的老熟人。”
信纸在众人手中传阅,每个看过的人都瞪大眼睛。
“不会吧...”郭芙蓉揉揉眼睛,“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三天后,七侠镇新任知县到任。衙役鸣锣开道,百姓夹道观看。
八抬大轿在同福客栈门口停下,轿帘一掀,走下来个熟悉的身影。
佟湘玉带着众人站在门口,看着那人一身官服,腰佩玉带,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那人笑眯眯地拱手:“诸位,别来无恙啊?”
白展堂手里的抹布掉在地上:“我的亲娘诶...”
郭芙蓉的擀面杖滚到墙角:“这不可能...”
李大嘴直接跪下了:“青天大老爷!”
唯有吕秀才扶了扶眼镜,喃喃自语:“苟富贵,勿相忘...”
新知县不是别人,正是当年那个屡试不中的穷酸书生——如今的金科状元,被皇上亲点为七侠镇知县的——凌腾云。
凌腾云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微微一笑:“怎么,不请本官进去坐坐?好歹当年在这儿白吃过那么多回,怪不好意思的。”
佟湘玉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让开身子:“凌大人请进!大嘴,快去泡茶!展堂,把最好的雅间收拾出来!”
凌腾云却摆摆手,自顾自走到大堂里那张老桌子前坐下:“就这儿挺好。”他摸摸桌面,眼神有些怀念,“当年我在这儿蹭饭的时候,就常坐这个位置。”
钱万能早在看见官轿时就溜了,此刻正从门缝里往外瞧,腿肚子直打转。
凌腾云端起李大嘴奉上的茶,吹了吹热气:“刚才那个是怡红楼的东家?”
佟湘玉点头:“凌大人认识?”
“不认识。”凌腾云慢条斯理地品了口茶,“不过上任前看了些卷宗。这位钱老板在扬州涉嫌欺诈,正被通缉呢。”
白展堂一拍大腿:“我就说看他不对劲!”
“放心吧,他跑不了。”凌腾云放下茶杯,突然换上促狭的笑容,“不过在那之前,能不能先给我来碗酸辣汤?想念这口好久了。”
众人哄堂大笑。佟湘玉边笑边擦眼角,转身朝厨房喊:“大嘴!酸辣汤!多放胡椒粉!”
这天晚上,同福客栈久违地坐满了人。凌腾云坚持要付钱,被佟湘玉瞪了一眼:“当了官就跟我们见外了?”
老白在桌间穿梭上菜,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郭芙蓉和吕秀才在柜台后头算账,算盘打得噼啪响。莫小贝拿着新得的知县题字满屋子炫耀。连后院的那棵老槐树,似乎都比往日精神了些。
打烊后,众人围坐在桌前吃宵夜。凌腾云已经换下官服,穿着秀才以前的旧长衫,毫无形象地啃着鸡腿。
“这么说,您真是特意要求来七侠镇的?”白展堂给他斟酒。
凌腾云点头:“在京里的时候,总梦见这儿的酸辣汤。”他放下鸡腿,正色道,“其实更重要的是,这儿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生在世,名利都是虚的,真情才是实的。”
佟湘玉给每人盛了碗汤:“要额说啊,不管当多大官,发多大财,最后图的不就是这口热乎饭,这桌贴心人么?”
众人都点头。烛光摇曳,映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雪来,纷纷扬扬,覆盖了街道、屋顶,和对面的怡红楼。但同福客栈里的灯火一直亮着,暖黄的光从窗纸透出来,照在雪地上,像撒了一地的金粉。
第二天一早,雪停了。钱万能连夜卷铺盖跑路的消息传遍全镇。怡红楼大门紧闭,招牌上的金粉剥落了不少,在晨光里显得灰扑扑的。
同福客栈却照常开门营业。佟湘玉站在柜台后拨算盘,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白展堂擦着桌子,时不时往门口张望。李大嘴在厨房剁馅儿,节奏欢快得像在敲鼓。郭芙蓉扫地扫到门口,突然停住。
“掌柜的,快来看!”
众人围到门口,看见雪地里跪着个人。是钱万能。
他摘了翡翠扳指,脱了绸缎袍子,只穿着一身单薄的棉衣,冻得嘴唇发紫。
“佟掌柜,我错了...”他声音发抖,“那些扬州来的伙计都跑了,卷走了我所有钱财。我现在...我现在真是名副其实的钱万能了——万事都不能啊!”
佟湘玉裹紧棉袄走出来,在雪地里站定:“然后呢?”
钱万能抬头,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求您收留我!我不要工钱,管饭就行!我会算账,会经营,一定能将功补过!”
白展堂凑到佟湘玉耳边:“掌柜的,小心有诈。”
郭芙蓉拎着扫帚横在门前:“这种奸商,活该!”
吕秀才推推眼镜:“然则《孟子》有云,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
众人齐声:“闭嘴!”
佟湘玉盯着钱万能看了许久,突然转身往屋里走:“展堂,带他去换身干净衣服。大嘴,下碗面条,多放辣子。”
“掌柜的!”众人都惊叫起来。
佟湘玉在门槛前停步,回头看了看目瞪口呆的众人,又看了看雪地里那个狼狈的身影。
“额爹说过,做生意如做人,要留三分余地。”她的声音在清冷的空气里格外清晰,“再说了,咱们客栈不是还缺个账房先生么?”
钱万能,不,现在该叫钱满柜了,闻言哇地哭出声来,在雪地里砰砰磕头。
白展堂不情不愿地过去扶他,嘴里嘟囔:“早知道当年我也多跪会儿...”
郭芙蓉踹他一脚:“快去!面坨了找你算账!”
阳光终于冲破云层,照在客栈门前新扫出的空地上。对面怡红楼的招牌在风中吱呀作响,一块金漆啪嗒掉在雪地里。
但没人去看那边。同福客栈里,新的一天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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