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外，九光把冬儿抱下摩托，冬儿站在台阶上用手拍门，大声地喊着：“妈妈，妈妈，我回来了！”
静安打开门，一把抱住女儿。女儿的声音就是良药，看到女儿，一切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
冬儿手里提着一兜子东西，有吃的，有玩具，还有衣服。九光对冬儿舍得花钱。
静安说：“冬儿，以后别要那么多东西。”
冬儿提着一兜子东西往院子里走，嘴里叨叨着：“大姑买的，大姑给我的，我没要——”
静安转身要回去，九光叫住了她。
九光说：“那个女人，是侯东来的妈妈？”
静安抬头看着九光，发现他脸色凝重，不太好看。
静安说：“对，是他母亲。”
九光说：“你们这是亲家见面？”
静安说：“就是吃个便饭。”
九光说：“你父母都跟他们见过了？”
静安看着九光，九光的脸色在暗夜里看不清。
静安说：“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别兜圈子。”
九光咳嗽了一声：“静安，以前我们有言在先，谁结婚，孩子就跟另一个人生活。你以前还跟我说过，冬儿要是跟着你，你一辈子不结婚，这话不算数了？”
静安看着九光：“我觉得你这话说得可笑，你娶了小茹，却不允许我结婚？”
九光说：“你当初说没说过这句话，说冬儿跟着你，你就不结婚？”
静安见九光揪住这句话不放，便笑了：“口说无凭，我写在协议上了吗？再说，我凭什么要对你说话算数？你是个说话算数的人吗？
“一个说话不算数的人，凭什么要求前妻说话要算数？我又凭什么受你约束？真可笑！”
九光恼羞成怒：“那你却因为我结婚，把冬儿要走了。”
静安说：“我纠正你一下，我要走冬儿不是因为你结婚，是因为你们对冬儿不好，你把冬儿丢了，小茹给冬儿喂药，你还经常不让我去看望冬儿，我才要回了冬儿的抚养权。
“冬儿跟我生活没丢过，我更不能给孩子喂药。还有，你每周来接冬儿，我没拦过你，逢年过节，我都是主动把冬儿送到小铺，跟爷爷奶奶过节。我这么宽宏大量的前妻，你遇不到第二个。”
九光说：“你越来越能说了，我就告诉你一件事，你要是敢结婚，我就打官司要冬儿的抚养权！”
静安说：“随便，我奉陪到底！”
静安嘭地一声关上大门，直接落锁。
她要理直气壮地活着，理直气壮地去爱。
——
九光看着大门紧闭，门已落锁，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有恼怒，有愤恨，有惆怅，还有不甘心。
看到静安跟侯东来处对象，他心里疙疙瘩瘩的不舒服。是吃醋吗？又似乎不是。
在他心目当中，他认为嫁给他的女人，就一辈子都是他老周家的人，就是死了，也得埋到周家的地里，永世不得离开。
他脑子里都是几百年前的观念，女人必须从一而终，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三宫六院，外加金陵十二钗。
男人在外面跑飞边儿也没问题。可女人就算是死了老爷们，也必须守寡。
一想到静安结婚，将来她会夜夜睡在别的男人身边，九光浑身就不舒服。
嫁给他周九光的女人，现在又要嫁给别人？怎么想都是一件让他愤恨的事情。
小茹一直没有动静，这件事也让他恼羞成怒。
工程的事情，跟葛涛打擂台，也是火上房的事，一切，都让他焦头烂额。
晚上，静安跟冬儿刷完牙，一起泡脚的时候，冬儿说了一句话。“妈妈，我爸爸有女朋友了。”
静安心里一动，九光还没跟小茹离婚呢，却又处了女朋友。他反过来，还不允许结婚结婚。
九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他心理一定有问题。
静安问：“你爸爸的女朋友长得什么样？”
冬儿想了想：“好看。”
静安说：“你怎么知道她好看？”
冬儿说：“吃冷面，我看见的。”
静安看着女儿，女儿小脸绉绉着。
静安说：“你爸领你吃冷面，你爸的女朋友也在，是吗？”
冬儿点点头，眼神里，有她那个年龄不应该有的忧郁。
静安心疼，她轻轻地抚摸冬儿的脸：“那是你爸的事情，你跟妈妈生活，妈妈一辈子都会爱你。”
冬儿不说话。
关灯，娘俩躺在炕上。暗夜里，冬儿忽然问：“妈妈，你也要跟侯舅结婚吗？”
静安沉默了。该怎么回答冬儿呢？
她试探地说：“冬儿，妈妈要是跟侯舅结婚，就又多了一个人对你好。”
冬儿的小脚丫伸进静安的被子，她挤进被窝，蜷缩在静安的怀里，低声地恳求：“妈妈，我不要他对我好，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静安听冬儿说话，鼻音有些重。冬儿的脸埋在静安的怀里。
静安把冬儿的头抬起来，摸到女儿脸上湿漉漉的，女儿哭了？
静安把冬儿搂在怀里：“咋哭了呢？”
冬儿说：“我奶奶说你结婚就不会要我，爸爸结婚也不要我。她说我要是不听话就把我扔了，没人要我——”
冬儿哭得哽咽。
静安的心里五味杂陈，她搂紧女儿：“还有谁说这样的话？”
冬儿说：“我老姑，我爸爸都说——”
静安说：“你大姑呢？”
冬儿说：“大姑没说，大姑给我买的好吃的，裙子也是大姑买的。”
静安知道，大姑姐周英是真的心疼冬儿。
静安抚摸着冬儿的头发，轻声地说：“冬儿，别人的话你别信，但你要相信妈妈，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对你更好——”
冬儿不知道听没听懂，她渐渐地不哭了，搂着静安，发出轻微的鼾声。
但在睡梦中，冬儿也时而抽搭一下，把静安的心抽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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