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个畜生！”韩武在旁边怒吼道。
冯四海却笑了，他摇了摇头，看着周秦，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
“天真。在这个世界上，人命和钱，哪个更重要？你一个泥腿子，是不会懂的。”
周秦也笑了。
他没再说话，只是在冯四海错愕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到茶桌前。
然后，他举起了手中的钢管。
“你干什么？！”冯四海脸上的从容第一次消失了，他下意识地站起身。
周秦根本没理他，手臂猛地挥下！
“哐当！”
一声刺耳的巨响。
那把价值连城的银壶，连同整套紫砂茶具，被一钢管砸得粉碎！滚烫的茶水和破碎的瓷片四处飞溅。
冯四海最珍视的，他用来标榜自己风雅和格调的茶具，在他面前，变成了一地狼藉。
“你！”冯四海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指着周秦，手指都在发抖。
周秦扔掉钢管，反手从腰间抽出一副手铐，那是他从李局长车上顺来的。
他一把揪住冯四海的衣领，将他狠狠地按在桌子上，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锁住了他的手腕。
“懂不懂钱和人命哪个重要，我不知道。”周秦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只知道，你现在，是我的了。”
在被两个武警押着往外走的时候，冯四海的身体还是僵硬的。他不是被吓的，是气的。他可以接受自己被抓，但他无法接受，自己苦心经营的体面和优雅，被一个“泥腿子”用如此粗暴的方式，砸得稀烂。
在上台阶的时候，他手腕一抖，一个东西从他袖口里滑了出来，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是一块象牙白的麻将牌。
上面用朱砂刻着一个鲜红的“中”字。
周秦弯腰捡了起来，翻到背面，那个小篆的“风”字，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讽刺。
天光大亮。
青峰茶馆门口，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一辆辆警车无声地进出，气氛肃杀。
方书记站在晨光里，一夜未睡，眼中的血丝却被一种亢奋的亮光所取代。他看着被押上囚车的冯四海，那张曾经在平溪县呼风唤雨的脸，此刻罩在黑布之下，狼狈不堪。
他转过头，看着周秦，眼神复杂得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周秦……你那个媳妇……”方书记犹豫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她……到底是什么人？”
周秦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拍了拍身上的灰。
“我媳妇，石古村村民，郑苏月。”
他没再多说，转身朝自己的车走去。韩武正靠在车门上，看到周秦过来，立刻站直了，眼睛里闪着崇拜的小星星。
“秦哥，你刚才砸那套茶具的时候，真他娘的帅爆了！”
周秦坐进车里，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连抬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帅个屁，手都震麻了。”他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韩武一边发动汽车，一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哥，你是没看到方书记那表情，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还有李局长，我看他当时就想给你敬个礼！嫂子也太神了，人在家里坐着，就把这天大的案子给破了！哥，你说嫂子脑子是啥做的？计算机吗？”
周秦没力气搭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回家。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媳妇。”
“嗯。”
“蛇，抓住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轻的，如释重负的叹息。
“回来吧，粥还温着。”
……
车开进石古村时，村里的大喇叭正在循环播放着一则简短的通知。
“好消息！特大好消息！陷害我们石古村的坏蛋头子，已经被周主任带着公安局抓住了！咱们村的冤屈洗清了！大家伙儿可以放心了！”
广播员的声音激动得都变了调。
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村民们从家里跑出来，脸上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发自内心的喜悦。他们看到周秦的车开进来，自发地围了上来，却又默契地没有堵住路。
他们只是站在路边，用最淳朴的眼神看着车里的周秦，有的人眼眶都红了。
韩武放慢了车速，他看着窗外一张张激动的脸，鼻子有些发酸。
“秦哥，你看，他们……”
周秦睁开眼，看着窗外的乡亲们，心里那根紧绷了一夜的弦，终于彻底松了下来。他摇下车窗，对着外面挥了挥手。
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回到家门口，周秦刚下车，就闻到了一股小米粥的香气。
他推开门，郑苏月正站在院子里，身上还穿着那件家居服，手里拿着一把小喷壶，给院角的几盆兰花浇水。晨光洒在她身上，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她听到动静，回过头，看到了周秦。
他满身尘土，衣服上还沾着不知道哪里蹭的污渍，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疲惫到了极点。
郑苏月放下喷壶，什么也没说，只是走上前，替他掸了掸肩膀上的灰尘，又伸手理了理他有些凌乱的衣领。
“回来了。”
“嗯。”
千言万语，都在这两个字里了。
周秦跟着她走进屋，桌上摆着两碗小米粥，一碟自家腌的爽口小菜，还有几个刚出锅的白面馒头。
他拉开椅子坐下，拿起勺子，也顾不上烫，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温热的小米粥顺着喉咙滑进胃里，一股暖意瞬间驱散了浑身的寒意和疲惫。
他从没觉得，一碗普通的小米粥，会这么好喝。
郑苏月就坐在他对面，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吃，偶尔给他夹一筷子小菜。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周秦几口喝完一碗，把碗往前一推。郑苏月又起身，给他盛了满满一碗。
“方书记怎么说？”她状似随意地问。
“他？”周秦想起方书记看自己的眼神，忍不住笑了，“他估计这会儿正琢磨着怎么给你立个碑，再写一篇《平溪能人郑氏传》。”
郑苏月被他逗乐了，嘴角弯了弯。
“他现在，该去见督导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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