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阳大捷的消息传到金陵,所带来的震动与复杂心绪,远非普通民众的纯粹欢欣鼓舞可比。
蒋瑞元在自己憩庐的书房里,反复阅读着来自北方战场的详细战报,以及戴春风搜集的关于华南军战力、装备乃至邓贤其人的各种情报。
他的脸上,看不出太多喜悦,反而笼罩着一层深深的阴霾与算计。
“星火燎原……想不到啊!这场战争还真让华南军赢了,这扶桑是不是有点太拉胯了?。”
蒋瑞元放下手中的电文,嘴里喃喃自语。
辽阳一战,华南军展现出的强大战斗力,尤其是那支恐怖的装甲部队和高效的海空协同能力,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这不再是过去那种可以被他用权术和金钱收买、分化的地方军阀,而是一个拥有独立工业体系、先进军事思想和强悍军力的庞然大物。
同时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攫住了他。
邓贤的声望,随着辽阳大捷,必将如日中天,甚至可能盖过他这个国众政府名义上的领袖。
全国民众、各界人士,乃至国际视线,都聚焦于北方和那个南方的强者。
而他蒋瑞元,和他所代表的国府军,若再无所作为,必将被彻底边缘化。
“不行,不能再等了!”
蒋瑞元心里想着,突然猛地站起身,在厚厚的地毯上快速踱步。
“必须尽快拿出像样的战果,必须尽快整合内部,凝聚力量!”
然而,直接与日军主力硬碰硬?他深知中央军目前尚无此绝对把握,代价也非他所能承受。
那么,目标在哪里?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地图上那些被标注为赤色的区域。
近年来,在苏国Gc国际的支持下,国内各地的Gc党组织活动日益活跃。
他们发动农民打土豪、分田地,组织工人罢工,宣传阶级斗争和无产阶级专政,其理念和行动,不仅触动了地主乡绅和资本家的利益,更从根本上威胁着他蒋某人所代表的官僚资本主义和大地主大资产阶级统治的根基。
这些Gc分子,比起在华南的邓贤和扶桑人,是更加直接、更加迫在眉睫的心腹之患!
“攘外必先安内!”这句话再次浮现在他的心头,并且从未如此刻般坚定。
在他看来,只有彻底清除了内部这些隐患,整合了全国的资源(包括华南),才能集中力量应对外侮。
“来人!”
蒋瑞元停下脚步,沉声开口对侍从吩咐。
“立刻以我的名义,秘密邀请李德邻、白健生、阎百川、刘元勋……还有移居港岛的几位元老,务必让他们派可靠的代表来金陵议事!要快,而且要绝对保密!”
他要联合各地对Gc党同样深感头痛的地方实力派,共同商讨如何应对这股日益壮大的赤色潮流。
所以他这是要借清党之名,行整合各方、巩固自身权力之实。
就在蒋瑞元于金陵暗中布局,准备挥起那所谓安内的屠刀时,远在数千里外的辽阳,胜利的庆典尚未开始,硝烟也未曾完全散尽。
辽阳城内,满目疮痍,断壁残垣间,清理战场和搜寻残敌的工作仍在继续。
陈念和与张双喜并肩行走在昔日繁华、如今已成废墟的街道上,心情并未因胜利而轻松多少。
“此战虽胜,然我军伤亡亦是不小。”
张双喜看着一队队抬着阵亡将士遗体的担架从身边经过,语气沉重。
他们的联军在阻援和攻城战中付出了相当代价,尤其是傅宜生的三十五军,在北宁线阻击战中伤亡惨重。
陈念和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一座被炮火削去一半的教堂钟楼。
“虎贲师在柳河桥血战,伤筋动骨;北进兵团强攻辽阳,亦折损不少精锐,楚明远旅长更是……”
陈念和话说一半,看着周围的环境和士兵没有再说下去,但痛惜之情溢于言表。
“日军困兽犹斗,其战斗力不容小觑。若非我们装备和战术占据优势,此战胜负犹未可知。”
“是啊!”
张双喜对此意是深以为然。
“关东军主力虽遭重创,但并未覆灭。武藤信义手中至少还有数个师团的兵力盘踞在奉天、吉林等地。日军国内也绝不会善罢甘休,必会增兵报复。”
两人走到临时设立的野战医院附近,里面传来的伤兵呻吟声更让人心情沉重。
药品、医护人员都极度短缺,许多重伤员因得不到及时有效的治疗而牺牲。
“副帅接下来,有何打算?”
张双喜想了想后还是对陈念和开口询问道。
陈念和同样沉吟片刻,开口答道:“我已向羊州大帅去电,详细汇报战况和损失。大帅指示,我军亟需休整补充,巩固辽南占领区,消化战果。同时,加强海军对黄海、渤海的封锁,阻止日军后续援兵登陆。北进兵团下一步的战略方向,需待大帅统筹全局后定夺。”
说着陈念和抬眼看向张双喜:“张少帅,辽阳虽下,但北满、东满仍在日寇铁蹄之下。北上抗日联军士气正旺,不知少帅下一步……”
张双喜明白陈念和的意思,是希望联军能继续北上,光复北方失地。
张双喜闻言脸上带着苦笑。
“双喜岂敢忘怀国仇家恨,收复故土乃我毕生所愿。然……联军各部成分复杂,补给困难,经此一役,亦需时间休整。且……”
说到这里张双喜压低了声音。
“金陵方面,态度暧昧,蒋瑞元对我等自行其是,恐怕已心生不满,后续的一些援助,恐难指望。”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他们一个是南方强藩的代表,一个是北方少帅,虽然因抗日而暂时联合,但背后牵扯的各方势力和利益纠葛,远比战场上的敌人更加复杂。
“无论如何!”
沉思片刻的陈念和最终开口道:“抗日救国,乃当前第一要务。我华南军必当竭尽全力,与少帅及所有抗日武装并肩作战。至于后方之事……相信大帅自有安排。”
就在两位前线指挥官商讨未来战局之时,一队华南军士兵在清理辽阳东郊一处日军隐蔽仓库时,有了意外的发现。
仓库深处,不仅囤积着部分未来得及销毁的日军文件,还发现了几个被遗弃的、印着特殊标志的金属箱子。
打开后,里面并非普通的武器弹药,而是一些他们从未见过的化学容器和实验器材,以及一些写满日文和德文符号的记录本。
负责现场的一名华南军军官虽然不明所以,但直觉感到此事非同小可,立刻下令封锁现场,并将所有发现物原封不动地装箱,派专人火速送往羊州总部。
辽阳的战火暂时平息,但战争的阴影并未远去。
扶桑的愤怒与内部倾轧,金陵的阴谋与权术,北国的伤痛与重建,以及那隐藏在废墟之下的未知危险,都预示着更加严峻的挑战,还在后头。
而远在羊州的邓贤,在收到辽阳大捷捷报的同时,也即将迎来这份来自前线的、令人不安的额外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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