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的新婚内殿，沉香缭绕。
莱拉跪坐在锦榻边，纤纤素手执壶，将温热的合卺酒斟入白玉杯中。琥珀色的酒液映着烛光，在她低垂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
“妾身幼时听父王说，中原合卺酒需饮三巡。”她声音轻软如江南烟雨，“一敬天地，二敬高堂，三敬……”
关火华斜倚凭几，玄色寝衣半敞，目光如刀锋般刮过她紧绷的颈线：“三敬什么？”
“三敬……”莱拉忽然抬眸，眼底漾起狡黠的波光，“敬夫君教妾身知晓，何为真正的海纳百川。”
她仰颈饮尽杯中酒，一缕酒液顺着雪白脖颈滑入衣襟。
侍婢们退下后，莱拉跪在榻前为秦王解开发冠。
“满剌加女子出嫁前，母亲会教一个秘密。”她指尖轻轻按揉他的太阳穴，“说用象牙梳梳发千下，便能拴住夫君的心。”
关火华闭目轻笑：“你信这些？”
“妾身更信……”她忽然贴近他耳畔，呼吸如兰，“殿下若肯在满剌加设市舶司，比千句情话更让人心动。”
秦王猛地攥住她手腕，却见她吃痛蹙眉的模样，忽然想起探子的报告——这丫头在王室学堂连《孙子兵法》都能倒背。
“好个敬心侍奉。”他摩挲着她腕间淤痕，“原来在这儿等着本王？”
更漏三响时，莱拉突然从妆奁取出一卷海图。
“听闻殿下苦于海盗猖獗？”她展开泛黄的羊皮纸，指尖点在某处岛屿，“神王萨利恩的补给港在此，每逢朔望必运淡水。”
烛火噼啪一爆。
关火华盯着图上精细的潮汐标记——这绝非深宫公主能绘制的。
“条件？”
莱拉忽然伏地行大礼：“求殿下准满剌加商船悬挂青龙旗……但税收减半。”
五更天，秦王忽然掐住她后颈：“你哥哥在印度洋。”
莱拉心跳骤停，却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滑入衣领——竟是半枚虎符！
“明日去城南码头。”他气息喷在她耳后，“有艘船等着送‘药材’去暹罗……或许会‘不小心’漂到印度洋。”
当她震惊转身时，只看到秦王离去的背影和飘落的一句话：
“告诉你那莽夫哥哥，本王给的生路……只此一次。”
翌日拂晓，莱拉在妆匣底层发现一张字条：
**“青龙非敌，白鲨在后——柔佛已投英夷。”**
笔迹竟与秦王批阅奏折时一模一样。
莱拉斜倚在沉香木雕花榻上，指尖随着戏台上的鼓点轻轻敲击。自从嫁给秦王关火华以来，她越发爱听戏，尤其是那些缠绵悱恻的才子佳人戏文。
“娘娘，这是新排的《牡丹亭》。”王府管家躬身递上戏折子，“按您的吩咐，戏班已安置在西厢院，随时伺候。”
莱拉漫不经心地点头，目光却扫过台下那个低头搬运箱笼的杂役——他右腕上的白虎刺青，被袖口遮掩得若隐若现。
当夜，暗影卫指挥使陈玄烨跪在秦王关火华面前：
“殿下，莱拉娘娘的戏班里混进了可疑人物。”他呈上一份密报，“那杂役每日申时必去西郊槐树巷，而巷尾住着……前明余孽汪文言。”
关火华正在批阅军报的朱笔微微一顿。
“汪文言？”他轻笑，“崇祯朝那个连奏折都写不通的翰林？”
“此人如今秘密联络各地反秦王势力，自称‘崇祯孤臣’。”陈玄烨低声道，“要不要……”
“不必。”秦王关火华合上奏折，“孤倒要看看，他们能翻出什么浪花。”
西厢院柴房里，杂役阿吉——实则是满剌加宫廷侍卫——正用炭笔在灶台背面绘图。
“王府西南角有处暗渠，可直通御花园。”他对阴影中的蒙面人低语，“莱拉娘娘的寝殿就在……”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猫叫。
两人瞬间噤声，直到听见巡夜家丁的脚步声远去。
“三日后子时，白虎为号。”蒙面人塞过一包药粉，“让那女人中毒，汪大人自有重赏。”
翌日听戏时，莱拉“不慎”打翻茶盏，泼湿了阿吉的衣袖。
“奴婢该死！”阿吉慌忙跪地，露出腕间白虎纹。
莱拉瞳孔微缩，却温柔道：“本宫瞧你手脚伶俐，明日来寝殿擦洗地龙吧。”
当夜，她将此事写在杏花笺上，用胭脂混着曼陀罗汁液加密，藏入戏班明日要唱的《长生殿》道具玉佩中。
三日后子时，槐树巷。
汪文言正与十几名“义士”痛饮血酒，突然大门被踹开。
“汪翰林。”陈玄烨提着滴血的长剑踏入，“您这‘孤忠’，是打算忠到地府去？”
院墙上瞬间亮起无数火把，照出汪文言惨白的脸。
与此同时，王府寝殿。
阿吉刚摸到莱拉床前，就被两柄绣春刀架住脖子。
“本宫等你好久了。”床帐掀起，莱拉完好无损地端坐饮茶，“满剌加的人，不该这么参和大明的内斗。”
半年后，印度洋某商船上。
阿卡读完密信，将信纸揉碎撒入海浪。
“汪文言这蠢货……也配利用我妹妹？”
他转身对舵手喝道：“改道暹罗！本商主要亲自拜会……大秦的南洋总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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