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凰途之一品郡主

叶阳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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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章 半夜翻墙,火拼大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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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在反手之间让我消失,一回手却又轻而易举的把我拉了回来,说白了就是为了警告我,他想要我生我就生,要我死我就死,命都不是自己的,你以为他还会留什么漏洞把柄下来吗?”郑铎道。

如果他是就此死了也还罢了,现在活着回来,却是万事明了——

这短短十几天里他所经受的这一场生死大劫,完全不过是褚琪炎翻手之间的事情罢了!

“那现在——”你副将也是为他这样的论调吓了一跳,有些慌乱了起来。

“既然人拿住了,那就料理掉吧!”郑铎道,极为缓慢的吐出一口气,可是心里憋着的那口闷气却是怎么都散不掉,“就当是没有这回事,配合他把这场仗打完就是了。”

既然人已经扣住了,也就没有必要再欲盖弥彰的放回去。

本来就是褚琪炎做的事情不地道,若是再将拿到手的人给放了,郑铎也是打从心底里咽不下这口气的。

“好,末将这就过去处理。”那副将应了,急匆匆的离开。

郑铎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片刻之后还是忍不住自嘲的冷笑了出来——

褚琪炎果然是和褚易民不同的,两人完全就不在一个段位上。

当初因为褚月瑶的事,他们郑家和褚浔阳暗中达成了默契,褚琪炎明明有所察觉却一直按兵不动,让他和郑老夫人的心一直悬着。

不曾想——

对方不是不动,而是根本不屑。

哪怕是在别人看来他们平国公府再如何显赫,在褚琪炎那里都不过一枚能用则用不能用则弃的棋子罢了。

他不出手则已,现在只骤然一出手,立刻就是惊天巨变,将他死死的限制住了。

在那么个乳臭未干的晚辈跟前,他居然毫无招架之力。

而现在——

最可怕,并不只是这个人的心机和手段,而是他这样杀伐决断的气魄和胆量。

所以这会儿郑铎已经完全不作他想了——

他不是褚琪炎的对手,他们郑家也对他的“恶意”毫无招架之力。

*

褚琪枫从帅帐里出来,问了褚浔阳的去处就直接过去找她。

彼时褚浔阳已经打发了那父子两个,正孤身站在营门外看着前方略有曲折的山间小道想事情。

褚琪枫走过去,抬手按下她的肩膀,“把人打发了?”

褚浔阳回过神来,从远处收回目光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却是意味不明的叹了一声道:“是啊!”

浅绿和桔红站的离着这边较远,这时候才走过来,皱了眉头略有困惑道:“郡主,不需要找人盯着他们吗?”

“盯什么?所以的事情都是他安排的,而且——今天的这一出戏主要也不是为了演给咱们看的。”褚琪枫不等褚浔阳说话已经率先开口,吩咐道:“去看看蒋六怎么还没过来!”

“是!”浅绿应了,转身又折了回去。

褚琪枫这才又垂眸看向褚浔阳道:“这样一来,郑家就算是完全被他挟制住了,后面我们也可以不用再浪费功夫了。”

褚琪炎的行事往往都出其不意,而且容易走极端,他这样果断狠辣的处事作风——

只怕就连性格出了名阴狠的皇帝都难以望其项背。

“是啊,遇上这样的对手,还真是够叫人头疼的。”褚浔阳半真半假的附和一句,为了配合情绪,又抬手揉了揉额头。

褚琪枫见她刻意皱起来的眉头就忍俊不禁的笑出声音,抬手揽住她的肩膀用力的抱了一下。

*

接下来的几天,他兄妹二人是完全忽视了附近还在开战的紧急情况,事不关己的走遍了附近的两处市镇,连带着几处有名的风景圣地也逐一游览。

前世的时候家中变故突然,出事之后褚浔阳就去了楚州,平时偶尔往来于边塞和京城之间也都是行色匆匆,一直都不得机会四处走走逛逛。

这一趟出来,她便是十分高兴的,暂且将所有的事情都抛诸脑后,很是痛快的畅游了一番。

褚琪枫则是万事由着她,两人干脆就再没回过军营,直接在附近的镇上租用了一家富户的别院落脚,说是乐不思蜀也不为过。

这天从岷江边上观完了晚潮回来已经入夜,因为在江边等的时候久了,衣服上都是一片湿漉漉的潮气。

桔红和浅绿帮忙调好了洗澡水之后褚浔阳就让两人先下去换衣服了,自己泡在浴桶里闭目养神,正在昏昏欲睡的时候,忽而听到外面隐约而过的一道怪异的风声。

这座宅子不算太大,一座二进的院子罢了,自从他们住到了这里,内外的守卫就都让褚琪枫换成了他们自己的人,褚浔阳这院子里虽然入夜就清空了人手,但外围的守卫也是十分严密的。

什么人能突破重重守卫半点迹象也不露的闯进来?

褚浔阳霍的睁开眼,目光往后掠了一眼身后的屏风,然后抬手一招把搭在上面的一件浴袍拿到手。

延陵君翻窗进来的时候先是目光敏锐的四下扫视一圈,里外都没见到人,不由的眉头一皱,最后视线就精准的定格在那扇苏绣的屏风上。

屏风模糊了视野,只能分辨出后面一个浴桶的大致轮廓,里面也不见人影,但是屏风上方袅袅升腾的水汽却透出点不同寻常的气息来。

延陵君犹豫了一下,举步过去,不曾想才要越过那扇屏风,忽而觉得小腿处被什么一阻。

他心中暗道一声不妙,然则想退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本来稳稳当当立在那里的屏风突然毫无征兆的就朝他砸了过来。

延陵君的心里一惊,连忙抬手撑了一把,可都还不等他将那屏风推回原位,头顶的横梁上已经飘身而下一道素白人影,风声凌厉的一掌直拍他的天灵盖。

这个时候,褚浔阳肯定是要拼命的,唯恐伤了她,延陵君也不敢去硬接她这一掌,扶稳屏风的同时脚下便是顺便移位飘身往后退去。

匆忙间褚浔阳也万不曾想到他会出现,只当是有刺客潜入,见他闪身似是要逃,一掌拍空跪落在地的同时随手扯过方才从屏风上落下的澡巾时腕上发力甩了出去,直缠上延陵君的脚踝,然后一兜一拽往回一拉。

方才她匆忙出浴,地砖上溅了不少水,延陵君被她拖住,兼之脚下一滑,身子就失去重心往前栽去。

心头猛地一紧,他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一手扶住那浴桶的边缘,刚要开口,后面褚浔阳已经紧跟着扑到,不由分说横肘往他肘部的麻穴一撞。

延陵君的心里一塞,果然就是手下一软,再加上褚浔阳撞他那一下的力气太大,他的身子也跟着整个飞起半边,以一个倒栽葱的姿势落在了浴桶里。

水花四溅,哗啦啦的响成一片。

热水从眼耳口鼻往里一灌,延陵君险些背过气去,却更清楚褚浔阳的下一步举动,赶在褚浔阳紧跟着一掌拍下来的时候抢先出手一把捉住她的手腕。

他的力气大的惊人,哪怕是褚浔阳在全力御敌状态下使出的杀招也被封了回来。

褚浔阳的心头一紧,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左手才要跟着出招,眼前又是哗啦啦的一片水声,延陵君已经趁她失神的片刻功夫破水而出。

因为是倒着栽进去的,他浑身上下自是湿了个透彻,发簪摔掉了,满头乌黑的发丝流泻而下,披散在肩头。

大约是为了夜里行动方便,他这日巧是穿了件样式简便的黑色袍子,整个人看上去十分阴郁,尤其那张脸,肌肉更是紧紧的绷着,完全黑成了锅底灰。

“怎么是你?”褚浔阳的嘴角扯了一下,愕然愣住。

延陵君一身湿的站在浴桶里,头上脸上还都在成股的往下滴水。

他这一辈子也是头次经历这么狼狈的事情,本来从浴桶里爬起来的一瞬间都有些恼羞成怒了,尤其还是在褚浔阳面前,当真是尴尬的无地自容。

可是这会儿两个人的目光一碰,看到褚浔阳眼中恼怒戒备的神色他反而是心平气和了起来。

横竖身上已经湿了个透,站在浴桶里说话实在是有些不自在,他便索性大大咧咧的直接坐回了水里,往那桶壁上闲闲一靠,反问道:“要不你以为是谁了?”

褚浔阳瞪着眼睛看他,突然就有些哭笑不得了起来,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这地方也不是太难找嘛!”延陵君的目光从她面上掠过,佯装打量这间屋子,却是不答反问,“走了怎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他问的随意自在,不愠不火。

褚浔阳却是下意识的心虚,本能的回避他的视线,正色道:“你出来了,苏逸怎么办?”

“有映紫在呢,总不会叫他死在牢里的。”延陵君道,衣服湿漉漉的黏在身上也是着实难受,他烦躁的皱了下眉头,脸色也跟着有些不好。

“你先出来,我让桔红找身衣服来给你!”褚浔阳想了想就率先转身走了出去。

延陵君靠在那里,看了眼系在屏风支架上已经崩断的头发丝,和落在不远的一个盛放杂物的小盒子,嘴角扯了一下,又抬头看见褚浔阳影子映在了披风的背面,这才起身从浴桶里跨出来,粗略的拧了拧袍角和袖口上的水。

走出去,却见褚浔阳正在门口踟蹰。

他笑了笑,吹了声短促的口哨。

褚浔阳被惊了一跳,回头却见他已经湿漉漉的晃了过来。

随后外面已经有脚步声响起,浅绿匆匆赶了来,低声道:“郡主——”

褚浔阳硬着头皮走过去,将房门拉开了一条缝隙。

浅绿往里扫了一眼,看到站在她身后浑身湿透的延陵君,先是一愣,随后就明白了过来,点头道:“主子稍候,奴婢去去就来!”

言罢就自主的合了房门无声的离开。

延陵君随手脱了外袍扔到一边,里面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就连他腰腹间几块紧致的肌肉线条也隐约的勾勒出来。

褚浔阳不自在别过眼去。

好在是浅绿的动作够快,很久送了一套新的中衣过来,“郡主这里没有合适主子的衣物,这是奴婢从郡王爷的行李里面找出来的,主子先将就一下,您的衣服处理好了奴婢马上给您送来!”

延陵君接了衣服,将扔在旁边的外袍丢给她。

浅绿一直避讳着连眼睛都没敢抬,抱了衣服就急匆匆的走了。

褚浔阳从盆架上取了干净的帕子给他,自己则是一转身背对他坐在了外屋的桌子旁边。

延陵君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动作飞快的把湿衣服换了。

褚琪枫的身量还没完全长成,但好在为了舒适中衣一般都做的比较宽松,那衣服他倒是可以勉强将就。

褚浔阳听到后面没了动静才略带几分小心的扭头看过去。

灯影之下,延陵君穿一身白色的中衣坐在床沿上,也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见她看过来,他就抬手拍了拍床板,“过来坐?”

褚浔阳没动,仍是问了之前的问题,“你是以什么理由出京的?你走了,苏逸怎么办?”

她的不辞而别只是为了造成一种东宫和苏逸之间结仇的假象,而延陵君则是把这件事升华渲染起来的关键。

就算她走时没和他打过招呼他也能够明白此中利害,可是她前脚这才刚走,他后面却就抛下身陷囹圄的苏逸不管紧跟着来了。

“那就当我见色忘义,也将他弃之不顾了好了。”延陵君笑道,却是不以为意,“不过现在也不是操心这事儿的时候,这会儿京城的整个勋贵圈子都知道我是追着你出京来的,还是想想回去之后这件事要怎么善后的好吧!”

为了后面行事方便,必须给所有人一种明确的认识——

苏逸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倒向东宫的阵营里来的。

延陵君和他的交情好,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是该替他奔走,也和东宫闹点嫌隙出来,这场戏看着才足够逼真。

可是他却偏偏没按常理出牌,直接弃了苏逸,反而是司马昭之心,火急火燎的追着褚浔阳出京了。

横竖真正需要翻脸的是东宫和苏逸,延陵君站在哪一边儿——

好像都影响不大。

只是么——

一个重色轻友的名声抛出来,对他自己总归是不好。

并且这一次他也明显是要报复褚浔阳的不辞而别,连带着把她也搬到明面上来了。

褚浔阳张了张嘴,下意识的想说什么,可是突然想到出来那天褚琪枫和她推心置腹所说的一番话,心里就又乱了起来。

延陵君的唇角翘起,一直都在看着她。

这种注视,越发让褚浔阳觉得心里堵得慌。

迟疑了片刻,她便起身慢慢的走过去。

因为她一直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垂眸注视着地面,所以延陵君并没有看到她此时完整的情绪,只是见她朝自己走过来,唇角翘起的那个弧度就越发明显了起来。

然后,他冲她递过去一只手。

他的手指指骨匀称,手掌宽厚,灯光映出手掌内侧略有一点儿泛黄的薄茧,那色泽反而显出几分暖意来。

褚浔阳盯着他擎在半空的手掌,抿了抿唇角,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想抗争的就把自己的手指放在了他的掌心里。

手指递过去的一瞬,她却也突然湿了眼眶——

褚琪枫说的没有错,在延陵君的这间事上,她的确是已经飞蛾扑火不顾一切了。

哪怕褚琪枫和她分析利弊动之以情的说了那么多,可是在延陵君出现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也依旧不是推开他,而是出于本能的想要抓住些什么。

之前匆忙出浴,褚浔阳的身上也只披了一件半厚的宽袍,这会儿手指微微有些凉。

延陵君就势捉住她的指尖,手上发力将她往前一带就轻而易举的将她拢入怀中。

他笑了笑,顺手扯过一条被子将她裹住,又埋首吻了她的脸颊,“别着凉了!”

声音很轻,带着几分不羁的顽劣味道,虽然不及褚琪枫对她说话时候的那般温软宠溺,落在心上,褚浔阳也只觉得心口的位置一片潮湿,起伏不定。

她抬起眼睛看他。

触及她的视线,延陵君的心头突然震了震。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会觉得她今晚的眼神分外明亮又蛊惑,不是惯常看到时候的那种明朗干脆,似是有潋滟的水光掠过,一点笑,明明该是明艳却隐约透出了迷离,那么看着他的时候,如是开在雪山绝壁的一朵凌霄花,那么样的骄傲,那么样的不可一世,可是那么孤弱又飘零的一朵,又叫人发自本能的心疼。

生怕——

什么时候冷风一扫,你再抬眼看去的时候就再也寻不见她的踪迹。

一种莫名的错觉掠过脑海,延陵君的心里突然就是莫名一慌,“怎么了——”

话音未落,唇上就是软软暖暖的一团火焰罩下来。

褚浔阳捧着他的脸颊深深的吻了他,唇齿纠缠间却是一种叫人理解不了的隐隐发涩的甜蜜。

她吻的很小心,也依旧带了些许生涩的笨拙。

可这是第一次也是破天荒的,虽然心跳的节奏早已融合在她清甜的气息里凌乱不已,可是情之所至——

延陵君却是拼命的克制,始终没有回应,就好像是怕他自己一动,立刻就会将这份明明是已经牢牢抓在手里的美丽打破一样。

最后,褚浔阳就势把脸埋在了他的肩窝里,再就一动也不动了。

“芯宝——”延陵君是到了这时候才敢于开口打破沉默,他的声音沙哑又低沉,更是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手掌压在她的背部,不知道是被棉被焐的还是两个人的体温升腾,燥热的有点叫人难以忍受。

“你怎么了?”他抬手去柔她半干的头发,“是谁惹了你的不痛快了?”

“延陵——”褚浔阳趴在他怀里,声音也明显透着几分低沉道:“既然这一次你出来了,干脆便直接不要再回去了吧。”

延陵君唇角牵起的笑容瞬间就僵硬在了脸上。

其实从今晚两个人第一次的眼神接触中他就察觉了褚浔阳似是有些反常,现在听了这话才真的确定——

她的确是不对劲儿!

“怎么了?”他问,抬手想要将她从怀里带出去看她的脸,褚浔阳却没动,仍是伏在他肩头声音低缓而清晰的说道:“我想过了,我这样一直拖着你束缚你,对你来说并不公平,所以刚好趁着这一次的机会,你走吧,回南华去,回到你父亲的身边,相较于我——他,更需要你!”

一口气把这些话说完,褚浔阳才如释重负的出了口气,从他肩头抬起头来就要从他身边离开。

延陵君的心绪不稳,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嗡嗡的响成一片,可是下意识的动作却是收紧了手臂没叫她退开。

虽然还能勉强维持一个笑容,他脸上的表情却明显有些僵硬,“芯宝,你答应过我——”

“我现在反悔了!”褚浔阳道,语气干脆,每一字的尾音都断的很利落,“你走吧!”

“为什么?”延陵君脸上的表情终于完全难以维持,胸腔里有一团火焰在乱窜,却完全找不到发泄口,他的目光凌乱的在这屋子里扫试过一遍,还是觉得对方这转瞬间冰火两重天的态度让他难以接受,“你说你的父亲和哥哥重要,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他们在你心中的地位决一个高下,你说你现在还有事情没做,你说你不能和我一起许诺未来,我也没有强求——”

“可是那样的未来我也想过。”褚浔阳打断他的话,眼泪突然就毫无征兆的从眼眶里坠落,视线模糊,她看不清他的脸,也还是端正的坐直了身子面对他,“延陵,我这一生欠着我父亲和哥哥的很多,如果没有这些牵绊,我是想要和你一起试一试所谓纯粹的男女之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可是现在——我不敢!”

我不能那么自私,即使我也曾想过或者可以随你离开,远离这些是非,可是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我哪里也不能去,我的身世,不会因为我的离开而湮灭,就算我一个人能躲到天涯海角,一旦有一天真相掀开,都将置我的父兄于万劫不复的险境。

前世种种,我不能再看着那些历史重演,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和他们在一起。

她的眼泪落的太快,瞬间就让延陵君乱了手脚,他慌忙的抬手去替她擦,指尖触到那些滑腻的液体,心里就也跟着抖成一片。

“你走吧!”褚浔阳看着他,出口的语气却是一次比一次坚决,“离开这里,回你父亲的身边去。如果你愿意,那么就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如果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是多久?”她的眼泪泛滥,擦也擦不净,延陵君干脆俯首去吻她眼角的泪痕,语气沉闷而荒凉,“三年?五年?还是十年?你现在的处境怎样姑且不论,真要等到那个时候——芯宝,我不是不能等你,可就怕是那个时候已经天翻地覆什么都变了。若是真要等到十年之后,你还会认得我?记得我吗?如果只是作为一种责任,你最重还是来到我的身边,可是时过境迁之后,你还能如今时今日这般待我吗?”

他的手指轻轻擦过她腮边,眼底光影也隐约闪烁的厉害。

在她的面前,他永远都不够自信。

为了她的父兄,她可以把自己的感情和人生压到一个最卑微的限度之下,而他——

亦是将自己的感情收藏的小心翼翼,唯恐过犹不及,偶尔哪一个无意之举就会将她远远的推开到他触手可及的范围之外。

所以他不敢走,也不能走!

他俯首去吻她的唇。

褚浔阳没有躲,轻轻的回应了他。

夹杂了微咸的泪水味道,这一个吻的余味落在心里反而就只剩苦涩,那感觉一直鲜明的印刻在心上,到了最后甚至有些瑟瑟的疼。

“你明明也不讨厌我的——”他的唇压着她的唇瓣,浅浅的摩挲,语气轻缓也无奈,“芯宝,为什么一定要做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

事实上她是真的已经开始认可接受他的存在了吧,否则也不会一再容许他这样破格的亲近。

可是她要将他驱逐远走的话语也是那般决绝而不留余地。

两个人都穿的不多,相拥而坐,彼此的体温透过轻薄的一层衣料印在对方的皮肤上。

延陵君的一只手还卡在褚浔阳的腰上,衣物下面她纤细却柔韧度非常的腰肢尽在掌握。

这会儿她正侧坐在他腿上,衣袍散开了一些,露出下面匀称修长的小腿,足踝精致,脚趾头也是颗颗莹润,指甲在灯光的晕染下泛着海贝一样诱人的光泽。

这样的接触之下,又是在一番动情的深吻过后,两个人但凡是身体接触到的地方都几乎灼烧成了一片。

延陵君的脸色也有些不正常的红,努力的平复了一下呼吸,勉强自己将视线移开。

他抱着褚浔阳,将对方放在了床上,又抬手去扯她身上的袍子,将她露在外面的小腿掩住,然后拉过被子安置她躺下。

褚浔阳没有抗拒,由着他摆布,只是一直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的脸。

延陵君给她掖好了被角,又俯首下来吻了吻她的额头。

要退开的时候褚浔阳却是突然抬手揽住了他的脖子,埋首在他颈边闷声道:“如果你不放心——除了承诺,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你先离开一段时间好么?”

她的声音低弱沙哑,听起来更像是卑微的乞求。

延陵君的身子僵了僵,静止半晌才把她从身上扒下来,重新塞进了被窝里,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天晚了,睡吧!”

说完就径自起身,把床帐放下。

眼前的光线瞬间隔绝,褚浔阳朝里侧偏过了头去。

延陵君把自己的湿衣服打包带走,出来的时候浅绿已经把他的袍子烘干了,捧着在外面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主子!”见他出来,浅绿赶忙将衣物递过去。

延陵君接了,随手往身上一披就越过墙头隐没了踪影。

*

这一夜褚浔阳睡的不是很好,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眼睛微微有些肿,褚琪枫看了不免心疼,想要改变计划留在别院休息褚浔阳却没答应,仍是没事人似的带着他大街小巷的逛。

她不确定延陵君是不是走了,却是竭力的掩饰,唯恐被人看出些什么来。

褚琪枫默然看着她,斟酌再三还是忍不住快走两步跟上来,似是无意的叹了一声道:“听说昨天入夜之后外院的守卫被人放倒了几个!”

他的面色平静,并没有刻意的试探什么,褚浔阳的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一下,愕然抬头朝他看去,还不及说什么,却听有人言笑晏晏的打招呼道:“郡主,郡王爷,真是巧啊!”

抬头,果然就见延陵君含笑走了过来。

褚琪枫的心里本来就有怀疑,一见他出现还哪有不明白的,当即就冷了脸,“你怎么在这里?”

“自然是为着公干的!”延陵君道,脸上笑容如沐春风,眼底也有明显的寒芒闪烁——

要不是这臭小子使坏,他也犯不着这么大费周章的千里跋涉追过来。

最可气——

昨晚好不容易摸过去见了褚浔阳,却遭受了史无前例的冷遇,想都不用想,一定是这小子没安好心在褚浔阳面前说了什么,让她又摇摆不定了。

心里虽然不待见,延陵君的面上还是笑的和气道:“平国公身受重伤,陛下吩咐我过来看看!”

郑铎受伤军中又不是没有大夫,而且就算皇帝要做做样子安抚军心,要派人过来的话,太医院那么多太医又何必非得他延陵君亲自过来?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他自己主动请缨,而这样一来,他追褚浔阳南下的消息只怕早就在京城之地散开了。

“延陵大人既然是有公干在身,那我们就不耽误您了,您请吧!”褚琪枫道,拉了褚浔阳的手腕抬脚就走。

延陵君的眼底闪过一丝恼意,却在两人将要与他错肩而过的时候骤然抬手,握住了褚浔阳的另一边手腕。

“是南河王世子夸大其词,平国公的伤势不过平平,下官现在也不忙了,倒是郡王爷您是受了皇命前来,眼下前线战事正是吃紧的时候,却一直不露面?若是陛下追究起来,反而不好交代吧?”延陵君道,眸子一转,那一笑虽然还是极尽雅致风流,却分明带了十足十挑衅的意味,“郡王爷其实大可以去操持军务的,郡主这里,下官代为照管一二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褚琪枫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带了无数刀锋一样,面目上终于完全褪去温和的外衣彻底爆发。

他闪身已经绕了过去,抬手就以手中折扇的扇骨去挑延陵君的手腕。

延陵君的眸光一敛,斜插过去一掌,以掌风隔开了他手中扇子。

两个人运了内力就那么当街较起劲来。

褚浔阳是怎么都没想到他们会莫名其妙的动起手来,这会儿被夹在中间才是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哥哥——”她皱了眉头,有些急躁的去扯褚琪枫的袖子。

本也不过就是为了劝两人撤手的,可是这关键时刻她本能投向褚琪枫的目光却是瞬间在延陵君的心里点了一把火。

他的眉心深锁,卡在那扇骨上的手掌忽而翻转了一个方向,从下方迂回了一下,竟是穿破了褚琪枫的封锁,直往他腹部拍去。

褚琪枫一怒,收腹往后略一避让,错开他的掌风,手中折扇也在他指上翩然间灵活转了个圈,自上而下往延陵君背心拍去。

两个人的手下就像是耍出了花一样,动作机敏而巧妙,就是功夫底子不差的桔红和浅绿也都看的眼花缭乱。

路边停驻的行人就更是觉得像是变戏法一样,而完全没有感受到两人这一来一去的动作间已经暗藏了无尽杀机。

褚琪枫的扇子拍下来,延陵君也恼了,本能弯身躲避的同时又抬腿去扫他的下盘。

两人之间这已经不是一时意气,而明显是动了真格的了。

起初两人都是扣着褚浔阳的手腕谁也不肯先松手,这会儿正在眼红拼命的时候,干脆就什么也顾不得,几乎是同时撤手,各自往后退开。

褚琪枫恼羞成怒,反手就一把抽出蒋六随身佩戴的长剑。

桔红和浅绿眼见着延陵君是要吃亏,眼睛正在慌乱四下乱瞄着帮他寻摸趁手的武器时延陵君已经冷冷一笑,从随身携带的长笛中抽出一柄短刃。

可想而知,到了这个地步,谁都不甘示弱,两人直接就刀光剑影的缠斗在了一起。

桔红和蒋六等人都是紧张不已的在外围看着干着急,围观的路人一见这都亮了兵刃了,唯恐无故受到牵连,都赶忙往后退了老远。

褚浔阳站在当街,黑着脸看着两个人打成一片,劝也不想劝,直接一甩袖挤出人群自己走了。

而那两人激战正烈,就连围观的桔红等人也心系战局,竟是谁也没注意褚浔阳的行踪。

褚琪枫和延陵君都是早就互看对方不顺眼,从街上一直打到旁边茶楼的屋顶,两个人都是面红耳赤互不相让。

还是延陵君百忙中往下面看了一眼,发现没了褚浔阳的踪影才是神情一缓。

褚琪枫就势将他往后迫开一步,原来下意识的还想扑过去,目光顺着他的视线不经意的一瞥也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褚浔阳不见了。

两个人瞬间也没了再斗下去的心思,尤其是褚琪枫——

方才是红眼的时候没有在意,这会儿一扫下面密密麻麻围观的人群立刻就尴尬了起来。

“别再阴魂不散的缠上来了,否则——我真对你不客气!”甩袖把袖口上的一道缺口掩住,褚琪枫冷冷的警告。

冷哼一声,当先跃下了屋顶。

延陵君抬手擦了下左侧腮边一点蹭破了皮的伤口,也跟着飞身跃下,同是不甘示弱的冷冷回敬,“我找的又不是你,你何必自作多情?”

褚琪枫被他噎的满面涨红,怒然回头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主——”桔红和浅绿看到延陵君腮边的伤口都是心里一急,刚要奔过来,却被延陵君以一个隐晦的眼神制止。

褚琪枫现在对他看不顺眼,因为两个丫头是褚浔阳的他还不好说什么,如果两人这就当街表明了立场,他立刻就有理由赶人了。

两个丫头也是聪慧的紧,心中虽然忧虑也赶忙闭了嘴。

褚琪枫一挥手,一阵风一样气鼓鼓的带着人走了,两个丫头也赶忙跟了上去,临走还很不放心的又回头看了延陵君一眼。

延陵君站在原地没动,一直到那一行人走的没影儿了才收了兵刃,在围观百姓不绝于耳的议论声中面不改色的扬长而去。

褚琪枫寸步不停的赶回他们在城西落脚的别院,听留守的侍卫说褚浔阳已经回来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挥退了左右,自己火急火燎的赶了去。

彼时褚浔阳正关了房门自己一个人在生闷气。

褚琪枫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这样不顾身份做了出格儿的事,事后本来自己就尴尬的厉害,这会儿到了她这里就更是带了几分心虚,在院子里踟蹰了好一会儿才整理好衣物去敲门。

褚浔阳趴在一张睡榻上,拿软枕蒙了脑袋,任凭他怎么敲就是不吭声——

虽然她知道褚琪枫一直都不看好延陵君,可也万没想到他两人之间的关系竟会恶劣到水火不容一般,仇人一般的不肯想让,她这会儿就只觉得心烦意乱。

倒不是生了谁的气,只是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一个是她永远都不可能放弃的哥哥,一个——

是任凭她好说歹说也都死活不肯对她放手的延陵君。

这中间,连给她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浔阳?你先开门,我有话要和你说!”褚琪枫敲了半天的门而无果,刚一开口唤她就听得高处有人嗤笑。

褚琪枫的心里一怒,抬头,果然就见延陵君正坐在一侧的墙头上冷冷的看着他。

周围寂静,没有任何的声响,不用想——

外院的守卫肯定又是被他一剂猛药给放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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