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延一个眼神,宋争鸣被拿下了。
宋争鸣没反抗,只说了一句:“我是跟着耳朵来的。”
甭管他们信不信,自己得先解释清楚。
封延不认识宋争鸣,但有印象,碰见过几回他和楚风在一起。
宋争鸣不知道的是,就因为他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封延已经连楚风都开始怀疑了。
那家伙不会有问题吧?
若是有鬼,放他在厉城怕是要坏事,得赶紧禀告大将军才行。
守卫把五花大绑的梁黑子押出来,看到同样被绑起来的宋争鸣,梁黑子都愣了。
怎么回事儿?难不成首领还暗中给他安排了策应?
封延抬了抬下巴,“押去中军帐。”
手下亲军押着两人并排走在前头,梁黑子时不时侧过头瞄宋争鸣一眼,想要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宋争鸣一时陷入两难,直视吧显得刻意,回避又显得心虚。
迟疑一瞬,他瞪着眼睛骂道:“王八蛋死细作,你老看我做什么?”
梁黑子目光一直,激动的挣扎起来,一副要冲上去干他的架势,转眼又被拽回去按住。
因为被堵了嘴,呜呜嗯嗯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想来不是什么好话。
两人被押到中军帐。
帐内灯火通明,角落的吊炉上挂着烧开的水壶,炭火温着,暖意融融。
徐镇山卸了甲,坐在案前研究斥候从胡地各部送回来的密报,听到动静头都没抬一下。
精干的身躯裹着暗灰戎服,因腿有旧伤受不得寒,因此下身盖了一件驼绒毯子。
宋争鸣和梁黑子被押过去跪着,封延走到徐镇山旁边简单说了下情况。
徐镇山收起密报,抓起案头翻到一半的杂书,“那就再等等。”
等人齐了再一起审。
另一边,耳朵来到粮秣队宿帐外围,哨卫进去帮他叫人。
等待期间,耳朵一直在想刚才听到的那声哨是怎么回事儿。
哨声很短,短得他老觉得是自己太紧张,听错了。
没过多久,缩着脖子哈欠连连的包小树走出来,“你谁呀?”
耳朵打量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问:“你是包小树?”
“啊,怎么了?”
耳朵摇摇头,“不怎么,你回去睡吧。”
平白无故从睡梦里被叫起来,包小树不由得火大,“你逗傻子呢?”
他伸手要去揪耳朵的衣领,冷不丁想起来这小矮子好像是炊帐的人,马上联想到梁黑子身上,顿时睡意全无。
耳朵躲了一下没躲过,被包小树揪着脖领子拽到跟前,“我问你,谁叫你来的?”
不等耳朵回话,包小树先一步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回过头,人还没看清,胳膊先疼了。
“哎哟哎哟,干什么呀你们?”
来人二话不说,直接将包小树和耳朵拿下押走,另外一人前去向赶来的哨卫出示令牌表明身份。
等这两人押到中军帐,就算是齐了。
徐镇山终于抬起眼皮,看向跪在地上的四人,视线扫过之处,似有滚滚雷霆在无形中炸响。
下方四人迫于威势,不约而同的低下头,心思各异。
耳朵在路上就猜到了个大概,等见到梁黑子,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让他意外的是,宋争鸣怎么会在这儿?
梁黑子和包小树对视一眼,就知道完犊子了。
宋争鸣这会儿也是满脑子完蛋。
若大将军问起他为何跟踪耳朵,他要怎么说?
理智告诉他,不能把苏未吟扯进来,可如果不照实说,又要怎么把事情圆过去?
徐镇山将盖在腿上的毯子拿起来搭在椅子上,站起身,负手走到四人面前,目光犀利如刀,仿佛能直刺灵魂。
作为一军主将,阅兵无数,他有一套独属于自己的识人之法,很快就把四人的底色摸了个大概。
“这个。”
徐镇山拿下巴点了点包小树,“拖下去打,什么时候招就什么时候停,不招就直接打死。”
包小树脸色瞬间煞白,还没开始打,魂儿先被吓掉一半儿,在一阵哭天喊地的求饶声中被拖了出去。
徐镇山又走到耳朵面前,站了片刻,突然拔高声调,“抬头看着我!”
耳朵惊得一抖,颤巍巍的仰起头,拿一双红眼睛看着他。
徐镇山眼里交织着愤怒和失望,“你是细作?”
耳朵扭头看了一眼旁边已经认命的梁黑子,泪水在顷刻间夺眶而出,再回望徐镇山,抽噎着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摇头。
“老赵今天要是在,现在已经举刀自裁以死谢罪了!”
撂下这句,徐镇山让人将耳朵带下去审问。
还剩下梁黑子和宋争鸣。
梁黑子的细作身份确凿无疑,徐镇山暂时并不打算审他,等从看起来更怂一些的包小树身上打开突破口再说。
他懒得废话,直接叫人带下去严加看管,身边时刻不能离人。
当然了,也不能就这么干扣着。
人暂时不能死,但也别让他好过。
梁黑子嘴巴被堵着,没有任何挣扎,如同被抽了骨头的死物一般被拖下去,面如死灰,心也如死灰。
若硬要从他脸上抠出点什么情绪,应该就是绝望了。
徐镇山的铁腕名声在外,落到他手里,连死都是奢望。
等帐帘落下,跳跃的烛光恢复稳定。
“叫什么名字?”
徐镇山坐回案前,望着宋争鸣年轻的脸庞,声音不辨喜怒。
跪得笔直的宋争鸣抱拳垂首,“回大将军,小的宋争鸣。”
“宋争鸣?”
徐镇山品着这个名字,想起来了,“杨威武从洪水里救回来的那个小子?”
当时杨威武来请示说想把人留下,他还夸过这个名字。
争鸣,争鸣为先。
“……是。”
得到确认,徐镇山交代,“去,把杨威武叫来。”
宋争鸣脸上烧呼呼的,像是被人打了几个嘴巴。
他鼓起勇气抬头直面徐镇山,“大将军,我跟细作真的没关系。”
“那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去找梁黑子做什么?”
“我不是去找他,我是……跟着耳朵去的。”
徐镇山重新翻起书,“你跟着耳朵做什么?”
“我同他素来要好,下午吃饭时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就、就一直跟着他。”
虽然说的是事实,但因为隐瞒了苏未吟的部分,宋争鸣越说越心虚。
徐镇山抬头看着他,“你很闲吗?”
宋争鸣臊红着脸,无言以对。
没过多久,杨威武风风火火的赶到。
在他的注视之下,宋争鸣头都不敢抬。
原以为这已经够要命了,没想到真正要命的还在后头。
杨威武进帐后,一句话都没说,又有人进来了。
“大将军,在宋争鸣帐中搜到了这个。”
宋争鸣全然不知道徐镇山何时派了人去搜他的营帐,闻言脊背僵直,如遭雷击。
只见一人双手呈上一物,正是苏未吟给他的那块虎威大将军的私兵令牌。
徐镇山将令牌拿在手里,粗糙的指腹摩挲着浮雕的虎头,眼神寸寸凝结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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