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玖茉点点头，转身欠意地对公孙芸道：“芸儿，你今日的事急不急？不急的话得马上我得回府，过两日再约你可行？”
公孙芸也赶紧起身：“没事，只是私事罢了，舅母先回去，别耽搁了。”
告别了公孙芸，尹玖茉赶紧往府里赶。
路上绛桃低声说了几句，尹玖茉脸色大变，马上吩咐道：“叫马车再快些，马上回府！”
刚进府，渌荷就已经等在了门口，一见尹玖茉便急道：“小姐，快些随奴婢来。”
因为尹玖茉这腿脚刚好，又体贴早早备了软轿给她，一路抬人往祠堂方向去了。
还没进祠堂，便听得里边哭声不止。
尹玖茉赶紧进去，就看到祠堂正中跪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影。
黎懋澜正拿着戒尺抽着两个人影的后背，那后背已经血迹斑斑了。
“住手！”尹玖茉赶紧制止道。
谢夫人在一旁心疼地抹着眼泪，一见到尹玖茉总算面露一分喜色。
她带着哭腔道：“小玖儿，快些过来劝劝澜儿，这般打下去，是要死人的啊。”
尹玖茉快步两步上前道：“别打了。”
“你可知这两个孽障做了些什么？”黎懋澜面如寒冰。
“先住手，打死他们能解决问题吗？”尹玖茉道，“你先在一旁，我先问问。”
见黎懋澜收了戒尺，谢夫人才松了口气。
“你们俩说说，怎么回事？”尹玖茉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问跪着的二人。
已经将近一米七的十二岁少年黎善颢有些不服气，咬紧牙关不作声。
而旁边的黎善玉矮了好大一截，显然也是被打蒙了，吓得说不出话来。
“小李管家，你来说怎么回事？”尹玖茉转头问道。
小李管家恭敬上前道：“今个儿下午两位少爷被吉祥赌坊的伙计押到府上，说两位少爷赌牌出老千。”
一路押着过来，后边跟着许多百姓看热闹，甚至还惊动了在上值的黎懋澜。
虽说朝廷禁止官员赌博，但却不禁民间。
而且朝廷对文人总有几分宽恕。
纵然是有规定，但只要不在上值时，又或者数额不巨大，无人弹劾，朝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其中最大的缘由，也是跟先帝有关。
先帝是个守成之君，无甚大错，但也爱与人赌上几把。
上行下效，导致官员之间的赌博屡禁不止。
今上对赌博管理算是稍严格了，但凡被弹劾，或罚钱，更有甚者丢官，如此才风气稍正。
尹玖茉听到吉祥赌坊时皱了皱眉。
这是京城最大的赌坊。
也是输了黎府一百多万两银子的赌坊。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其中有什么关联。
何况从未有过此般情形，赌博的富家子弟何其多，谁不是悄悄处理了？
竟然敢大张旗鼓地押人到府上来。
“黎善颢，你若还是不肯说，我便走了。我走了有什么后果，你应该知道。”尹玖茉再问一次道。
两人现在也有师生情谊，又因比试结了些战友情，比单纯的继母子关系更让两人关系亲近了些。
黎善颢显然也知道尹玖茉一走，自己真有可能被打残。
就算有不服气也只能收起，低声道：“他赌坊开着门做生意，自然是有输就有赢。输时不说，赢了便说咱们出老千是什么道理？”
尹玖茉给气笑了：“合着你不服气在这？你才十二岁，就敢进赌坊赌钱？听你这意思，还不止一次？”
不打自招的黎善颢心里慌了一阵，吱吱唔唔：“也，也没几次。”
“哥哥一共去了十七次。前五次赢了，中间输了八次，后边我跟着去了四次，都赢了。”黎善玉痛得眼泪都出来了，说的话却还是一板一眼。
黎善颢瞪了他一眼。
“伸出手来！”尹玖茉起身去黎懋澜那拿了戒尺，喝道。
黎善颢梗着脖子不怕他爹打，听得文弱的尹玖茉怒喝，倒是抖了一抖，伸出手来。
“啪！”一戒尺就打在了他的手心上。
“你才十二岁，就敢沾赌！还敢带着七岁的弟弟一起？”
“知不知错！”尹玖茉喝道。
黎善颢觉得手心生疼，看见尹玖茉失望的眼神，又有些不服气：“我是错了，可是这京城里赌博的官富子弟多了去了。
何况你们也赌了啊！我可是听说了，你跟父亲赢了一百多万两！为何你们能赌，我便不能？”
尹玖茉脸沉了下来。
她转身面朝祠堂祖宗也跪了下去，惊得绛桃渌荷二人大惊失色：“小…夫人不可!”
“夫人你的腿才好！”
连黎善颢黎善玉二人也懵住了。
“言传身教。不管什么原因，带了不好的头便是我的错。我理应带头受罚。”尹玖茉阻止丫鬟扶起她。
尹玖茉把戒尺递给谢夫人道：“母亲，您是长辈，就由您来动手吧。”
谢夫人不敢接，直哭道：“这是何苦？小孩子不懂事教导一番就罢了，何至于你也要受罚？”
“小李管家，家规你可记得？”尹玖茉见谢夫人不接，转身问道。
“子弟虽行止有度，不得狎妓、赌博、斗殴，违者打板二十，严重者加倍须跪祠堂三日，罚例半年。”小李管家看了一眼侯爷，还是答道。
“小李管家，你来替母亲动手。”尹玖茉伸出双手道。
“夫人不可！你这双手可是要用来写字画画的呀！”绛桃哭道。
黎懋澜也上前跪下：“当由我替夫人受罚。”
争让半天，还是尹玖茉坚持，小李管家不得已，颤巍巍地打了一板子。
尹玖茉无奈看了他一眼道：“若是这般，又何须称之为家法？如何警示他人？”
小李管家只得使力打了下去，一时之间便听得“啪啪”响声。
黎懋澜也请了家法，不过是使鞭，实实打了二十鞭，直至背上都抽出一道道血痕。
黎善颢半坐在脚上，脸上满是震惊。
尹玖茉拒绝了渌荷的包扎，忍着痛问黎善颢：“现在可有资格教育你了？”
黎善颢马上跪直了，耷拉着头不作声。
“我与你父亲赢了钱是真，最初也不过是气不过别人都看不上咱们的队伍。”尹玖茉认真道。
“可是你们这么一支没一个人看好的队伍，一比二十五的赔率，你们靠着自己的努力都赢了。
我轻轻松松不费吹灰之力，就赢了二十五万两。
当时我在想，我几个铺子赚几年都赚不到这么多钱。连摘星楼都要好些年才赚这么笔巨款。
我飘了。一瞬间就在想，我还做什么事？拿一万两银子出来去赌坊再赌。赌赢了我就赚了，输了我保证不赌了。我还剩24万足够了。”
“那股冲动无法抑制，”尹玖茉蹲下来直视黎善颢眼睛，“你知道我后来为何没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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