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柠倒不是有意想等谢临川回来，只是心绪难平，出门随意溜达了一圈散心，也顺带碰碰运气，看能否在云墟玄宗内触发那最后一个特定事件。
然而直到夜色深沉，除了收获不少好奇、探究或友善的目光之外，她依然一无所获。
她回到屋子，却没想到谢临川还没回来。
直至凌晨时分，门外才传来些许动静。
他推门而入，一身浓重酒气。平日里一丝不苟的银发，此刻几缕垂落额前，脸颊泛着薄红，眼神不似往常清明，仿佛蒙着一层朦胧水雾。
他脚步略显虚浮，摇摇晃晃地朝她走来。
傅柠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挑眉看着。
装。
继续装。
以他登仙期的修为，这世间还有什么酒能真让他醉成这副模样？她一个字都不信。
不过嘛…这家伙一看就是想勾引她。
那就让她评判评判这演技有几分真几分假。
谢临川像是“醉”得不轻，晃到她身旁，身子一歪，额头便轻轻抵上她的肩。
傅柠被他靠得一晃，伸手扶住让他坐着，即便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灼人温度。
“喂……”她也搬了个凳子坐在旁边，语气怀疑，“你这是喝了多少？那师伯不是酒量一般么？能给你喝成这样？”
谢临川在她肩头蹭了蹭，声音闷闷的：“……岂止一位。后面，老头子还有几个长辈…能来的几乎都来了。说是接风，实则是批斗我的大会。”
傅柠挑眉，险些笑出来，又强自忍住：“哦？都批斗你什么了？快说出来让我也听听谢仙君的黑历史，高兴高兴。”
“……无非是那些。说我不负责任，常年在外飘荡，对宗内事务不闻不问，身为下任宗主继承人却不务正业……唉。”他又叹了口气，“师傅一直想把云墟玄宗传给我。我说老头子身子骨还硬朗，分明是自己想出去云游，把担子都丢给我。他还不高兴。”
傅柠哭笑不得，“那你想个办法，给他找个像你一样的接班人出来。”
“多的是，老头子就是看不惯我逍遥罢了。”
“……你对自己师傅倒是真不客气。”她说。
谢临川低低笑了一声，在她肩窝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反正我不会接手。谁爱接谁接去。麻烦。”他语气一转，“阿柠方才…独自在家，做什么了？”
来了。
傅柠敛眸，故意道：“在你屋子里探宝呢！到处翻翻看看，看你少年时有没有偷偷藏什么春宫图册、风流话本之类的。”
“哦？”他顺着她的话问，“那找到了么？”
他的屋子自然处处留有神识印记，谁动了什么，他稍一感应便知。
那些尘封的旧物，本已被他淡忘。但经她之手翻出，却仿佛添了几分不同的意味。
傅柠拖长语调：“哼……什么都没找着。真是无趣。后来我就出去转了转，可惜，什么任务都没触发。”
“噢。”谢临川忽然伸手环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声音愈发低沉黏糊：“我现下头好晕，身上也乏得很…阿柠，不如陪我歇息片刻？”
傅柠顿时冷笑，手指戳了戳他发烫的脸颊：“陪你休息？谢临川，你倒是会顺杆爬。我问你，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是能同榻而眠的关系吗？嗯？”
他抬起头，醉眼朦胧地望着她：“现在…不行？那以后…可以？”
“少来！”傅柠才不吃他这套，“你的醒酒丹呢？别告诉我你堂堂谢仙君，连颗像样的醒酒丹都没有。”
“嗯…师伯那‘焚心烈焰’是烈了些…后劲奇大…寻常醒酒丹无用。”他蹙着眉，仿佛真的很难受，“若非我如今修为撑着，怕是要昏睡上几个月……”
“……那你还喝那么多？”
“盛情难却。一个个排着队来灌我……”
傅柠看着他这副“惨状”，明知大概率有演的成分，心肠还是不由自主软了几分。从储物袋里摸出一个小玉瓶。
她平日里研究灵食，顺带也做了些解酒护肝、温养神识的丸子，以备不时之需。
她倒出两粒，递到他唇边：“喏，试试看有没有用。”
谢临川顺从低头，就着她的手将丸子含入口中。
甚至故意用舌尖卷了一下她的指腹，才将丸子咽下：“真甜…阿柠。”
那动作快得如同错觉，却带着明目张胆的撩拨。
傅柠瞪他：“谢临川…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故意装醉，在这儿跟我玩美男计呢？”
这家伙，自从出了五味楼，到了他的地盘，简直是解开了某种封印，疯狂开屏，完全不掩饰他的企图心。
谢临川只是笑，不说话，那笑容在醉意熏染下，竟有种惊心动魄的魅惑。
傅柠觉得自己的理智正悬于一线，连忙板起脸，试图挽回局面：“你要不还是睡觉吧！”
再这样下去，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做出什么难以预料的事。
于是，她半扶半拽地将这个“大型挂件”弄到床边，想让他自己躺下。
谢临川顺势坐下，手臂一揽，带得她踉跄一步，跌坐在他身旁。
他侧身将头枕在她腿上，脸颊贴着她的小腹，环住她的腰，满足喟叹一声：“……就这样，就好。”
傅柠身体瞬间僵住。他的呼吸透过衣料传来，烫得惊人。
她低头看去，他毫无防备地枕在她腿上，银发如瀑散落，长睫在眼下投下浅淡阴影。那张素日清冷出尘的面容，此刻却显柔和，甚至带着几分脆弱。
原本想戳穿他小心思的话，忽然哽在喉间。
算了…她在心底轻叹。
既然已经开始心疼他，又何必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他不过是喜欢她，用他那笨拙又带点狡猾的方式，想要靠近她，汲取一点温暖与陪伴。
而她，也喜欢他。
这就够了。
她终于彻底放松下来，手指穿插进他凉滑的银发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
“行吧，看在你难得这么…可怜的份上。”她小声嘀咕，“就破例让你享受享受皇帝的待遇。”
夜色静谧，只剩下彼此交织的呼吸声。
窗外，晨曦微露，悄然驱散着夜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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