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节目真是疯了，怎么能让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进到这里，这根本就是没有把人命当做一回事。
黎哩有些心烦，捏起一个斗米虫就往嘴里塞。
她机械地咀嚼了两下，虫体在齿间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内部的纤维组织被切断。
她喉头滚动，硬生生将那一团混合着破碎外皮和粘稠浆液的东西囫囵咽了下去。
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从胃里反冲上喉咙，激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哇靠……黎神能不能不要突然来这么一下子，我有点承受无能]
[谁懂这一刻共感的无力感……吃到恶心的东西咱也不要勉强，吐了行吗……]
[黎神，咱还是挑食一点吧，别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
“咳……”黎哩轻咳一声，压下那股反胃感，声音有些沙哑，“味道……还不错。”
就在弹幕还在为这惊世骇俗的一幕刷屏吐槽之际，黎哩突然毫无征兆地站起身。
“何阮，”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我家里有点急事，得先回去了。谢谢你的……招待。”
她目光扫过那些白胖的虫子，然后果断转身，作势就要往洞口走去。
“等等……”
身后传来何阮的声音，但这声音，不再是刚才那种孩童般的甜腻雀跃，而是带着一丝迟疑。
黎哩缓缓回头，只见何阮脸上的天真笑容消失了，那双原本清澈如孩童的琥珀色眼眸里，此刻充满了大梦初醒般的迷茫。
没等黎哩询问还有什么事，何阮突然痛苦地抱住了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声音变得尖利。
“不！不是我的女儿！棉棉还小……她不是这样的……这不是……这不是……”
她像是陷入了某种记忆的漩涡，语无伦次地嘶喊着，手指深深掐进乱糟糟的头发里。
片刻后，这阵剧烈的痛苦似乎平息了一些。
何阮慢慢放下手，抬起头，脸上是小心翼翼的假笑，僵硬地挂在毁容和完好的半边脸上，显得格外怪异。
她看着黎哩，声音放得很轻，带着试探：“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眼神依旧迷茫，仿佛真的不认识黎哩，也忘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
黎哩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她看着眼前这个在极短时间内人格剧烈切换的女人，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解释：“我叫鹭棉，是从那边……”
她指了指通往山洞的通道方向，“一个石洞里的通道走过来的。”
“通道？石洞？”
何阮的脸上露出困惑，顺着黎哩指的方向看了看，又环顾了一下这个谷底，眼神空洞，“什么通道？我……我不知道啊。我……好像一直就在这里？从……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努力地回忆着，眼神越来越混乱，“发生了什么？我好像什么也记不清了……”
她的声音充满了无助和迷茫，仿佛一个被遗弃在陌生世界的孩子，连自己存在的痕迹都模糊不清。
人格分裂？
黎哩深吸一口气，试探着询问她口中关于她女儿的信息。
“何阮，你的女儿……棉棉，她出什么事了吗？”
“女儿……棉棉……”何阮听到这个名字，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眼神瞬间被巨大的痛苦和恐惧淹没。
她用力摇着头，双手再次抱住了头，声音带着哭腔：“我不知道……我记不清了，她不见了……我的棉棉不见了……我不知道她去哪里了……我找不到她了……”
泪水从她那只完好的右眼中滑落，混合着左脸疤痕上的污迹，显得无比凄凉。
她似乎被这痛苦的回忆彻底击垮，猛地站起身，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慌乱地摆手：“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走！”
她说着，就往洞穴深处躲去。
黎哩也不纠缠，径直走出洞穴。
“等等！”
何阮停住脚步，怯生生地喊道。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一看见你心里就有股说不出的感觉，很难过……又好像……有点……”
她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最终只是困惑地摇了摇头。
黎哩飞速检索着原主留下的所有记忆碎片，确实没有任何关于这样一张脸的记录。
何阮这张毁容的脸极具辨识度，如果原主见过，不可能毫无印象。
是原主真的不认识？还是……记忆本身就有问题？
黎哩没有回答何阮的问题，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再次走向通往山洞的通道入口。
何阮犹豫了一下，默默地跟在了她身后，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本能地跟着唯一能看见的人。
黑暗的通道里。
黎哩举着火把走在前面，何阮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火把的光芒摇曳不定，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扭曲地投射在嶙峋的石壁上。
突然，一阵更强的穿堂风从通道深处吹来将黎哩手中的火把瞬间熄灭，眼前陷入一片更深的黑暗。
“啊！”何阮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别怕，是风。”
黎哩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冷静，她摸索着石壁，劝何阮离开。
“通道很挤，前面拐弯更难走，你不用送了，回去吧。”
身后没有回应，但黎哩能感觉到，何阮并没有离开，她温热的呼吸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就在黎哩摸索着拐过那个狭窄的弯道，摄像器因视角死角暂时拍不到她们两人身体接触的瞬间，冰凉的手指突然抓住了黎哩的手腕。
何阮并没有攻击的意思，只是飞快地将一个扁平的小物件，塞进了黎哩的手心，随即那只手就像受惊的兔子般迅速缩了回去。
黎哩不动声色地将那物件攥紧，指尖迅速摩挲着它的轮廓。
方方正正，指节大小，边缘光滑，一面有微微的凹陷……这触感……物件的名字瞬间在她脑海中浮现——记忆卡片。
这是星际时代便携式的个人数据存储设备，通常是用来备份极其重要的个人记忆片段或数据的。
黎哩心中那个模糊的猜测越来越清晰，她压下立刻查看的冲动，默默地将卡片塞进了自己贴身的口袋里，继续往前。
这次何阮没有再跟上来了。
“棉棉姐姐再见，要记得回来看阿阮哦！”
黎哩的身后声音再次响起欢快的语调，仿佛刚才塞卡片的动作从未发生。
“嗯，再见……”
再见何阮。
或者说，再见，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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