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境好就是不一样,资源随便用,我们可比不了。”
这些话语,裹着“客观评价”和“无奈感慨”的外衣,悄无声息地在课间、在食堂、在社交网络的小群里传播。
它们试图将墨小染塑造成一个“高高在上”、“凭借家世抢占资源”、“人际淡漠”的形象,潜移默化地削弱她在普通同学中的好感度。
这些暗流,墨小染有所察觉,却并未过分在意。
她依旧按自己的节奏生活,只是偶尔从林薇薇义愤填膺的转述中,拼凑出夏晴晴那边的动向。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身边三位男生的反应。
陈珂的反应最为直接。
在一次物理竞赛小组讨论后,他磨蹭到最后,等其他人都走了,才推了推眼镜,有些结巴地对墨小染说:“墨小染,那些……闲话,你别往心里去。你的能力,我们……我们都清楚。”
他递过来一个U盘,“这里面是我整理的……近几年‘未名之星’获奖者的公开资料和评价维度分析,可能……对你有用。”
墨小染看着他因紧张而微微发红的耳根,和他手中那个存储了不知多少心血整理的U盘,心中微暖。
“谢谢。”她接过U盘,语气真诚。
陈珂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松了口气,飞快地说了句“不用谢”便低头匆匆离开,背影都透着股笨拙的认真。
陆景云的方式则张扬得多。
他在一次篮球训练结束后,浑身汗湿地跑到墨小染班级门口,当着不少同学的面,大大咧咧地喊道:“墨小染!‘未名之星’肯定是你啊!谁敢在背后瞎哔哔,你告诉我,我找他练练!”
他声音洪亮,眼神扫过周围几个疑似传播过流言的女生,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
那几个女生顿时噤若寒蝉。
陆景云虽然成绩不算顶尖,但家世好,人缘广,尤其在体育生和部分男生中很有号召力,他的公开表态,无疑是一种强大的震慑。
墨小染有些无奈,对他这种“武力宣告”的方式并不完全赞同,但看着他满头大汗、眼神亮晶晶等着她表扬的样子,也只能淡淡说了句:“谢谢,不过不用这样。”
陆景云却像是得到了莫大鼓励,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没事儿!包在我身上!”
而齐司衡,依旧是最不动声色的那个。
他没有对墨小染说过任何关于评选或流言的话。
但在一次以“青年责任与担当”为主题的班会发言中,他引用了墨小染参与的湿地研究项目和她的公益实践作为正面案例,深入剖析了“真正的优秀,在于将学识转化为推动社会进步的力量,而非汲汲于个人虚名”。
他的发言逻辑严密,立意高远,不着痕迹地将墨小染的格局抬到了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让那些“人际淡漠”、“抢占资源”的诋毁显得无比可笑和狭隘。
课后,他经过墨小染座位时,脚步未停,只极轻地落下一句:“做得很好。”
没有指名道姓,但墨小染知道他在说什么。
她抬起头,对上他清冷眼眸中一闪而过的赞许,心中某根弦被轻轻拨动。
这是一种来自灵魂同频者的认可,比任何安慰或支持都更有分量。
就在评选进入关键阶段,需要候选人提交详细实践报告和成果证明时,墨小染在京大实验室负责的那个纳米材料子项目,出了纰漏。
一组关键的对比实验数据,在即将录入最终报告的前夕,发现存在无法解释的异常波动,导致整个系列的结论面临被推翻的风险。
而距离报告提交截止日期,只剩下不到四十八小时。
负责这部分数据采集和初步处理的,是一个比墨小染高一级的学姐。
学姐急得快要哭出来,反复检查实验记录和设备,却找不到问题所在。
“怎么办……严博士出国开会了,联系不上……这下完了,项目延期,我的考评,还有小染你的报告……”学姐声音带着哭腔。
实验室里气氛凝重。其他研究生也束手无策,这类精细的表征数据异常,排查起来极其耗时。
墨小染是项目组里年级最小的,但此刻却是最冷静的一个。
她没有慌乱,也没有责怪学姐。
“学姐,别急。”她声音平稳,拿过原始记录和异常数据,快速浏览,“把最近一周所有涉及这台设备的实验日志,包括环境温湿度记录,全部调出来。还有,这台设备上一次全面校准是什么时候?”
她的镇定感染了学姐。
两人立刻分工,一个调日志,一个查校准记录。
墨小染坐在电脑前,眼神专注,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调出庞大的数据流进行交叉比对。
她屏蔽了外界的嘈杂和内心的焦急,整个人沉浸到数据的世界里,像最精密的仪器,寻找着那微小的、可能导致异常的“噪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天色渐暗。
实验室里只剩下她们两人和仪器运转的低鸣。
突然,墨小染敲击键盘的手指停住,目光锁定在屏幕上一段不起眼的环境记录上。
“找到了。”她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上周三下午,大楼进行过短暂的电力检修,虽然只有几分钟,但可能引起了设备内部某个电压敏感元件的瞬时漂移,影响了随后一批样品的测试基线。”
她调出那段时间前后采集的所有数据,进行基线校正和重新计算。
果然,异常波动消失了,数据恢复了应有的规律性。
学姐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几乎不敢相信:“就……就这么简单?我们查了那么久……”
“有时候,问题就藏在最容易被忽略的细节里。”墨小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学姐,我们抓紧时间,把校正后的数据重新整理,报告还来得及。”
那一刻,在学姐和闻讯赶来的其他实验室成员眼中,这个平时沉默安静的少女,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冷静而可靠的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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