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秀兰拎着黑色真皮手提包,和妹妹一前一后走下站台。
热浪扑面而来,带着咸湿的海风气息。
“姐,你看!”沈秀竹突然抓住她的胳膊,指向站外。
透过车站拱形大门,数十栋高楼拔地而起,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沈秀兰停下脚步,目光缓缓扫过这片蓬勃景象。
她想起前世在电视里看到的深圳,和眼前真实的热土重叠在一起。
心跳忽然加快,手心微微出汗。
“走,先去东门。”她握紧手提包,声音比平时急促几分。
出租车驶上深南大道,姐妹俩望着窗外。到处都是工地,塔吊林立,打桩机的轰鸣声不绝于耳。
沈秀竹趴在车窗上,眼睛睁得圆圆的。
“这才几年功夫……”她喃喃自语,“上次来还没这么多高楼。”
沈秀兰没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规划本就在包里,但她现在觉得原先的计划太过保守。
东门市场比想象中更大。
沈秀竹一进去就挪不动步,手指拂过一排排悬挂的样衣,眼睛里闪着光。
“这款式……bJ绝对没有。”她拿起一件垫肩西装,翻看内衬做工,“你看这走线。”
沈秀兰接过衣服仔细查看,针脚细密均匀,裁剪大胆新颖。
她抬头望向市场深处,上千个摊位延展到视线尽头。
“分头看。”她做出决定,“你重点看面料和款式,我了解下供货周期。”
沈秀竹点头,很快消失在琳琅满目的衣架间。
沈秀兰则走向一家规模较大的档口,老板是个精瘦的广东人,正用计算器核对订单。
“老板,这批货几天能出?”她指着挂版的一件连衣裙问。
“三天五百件,加急加钱啦。”老板头也不抬。
沈秀兰眉头微蹙,在bJ,同样数量的订单至少要十天。
她又问了几家,最快的居然能二十四小时出货。
转身时看见妹妹正抱着一卷布料跑来,脸颊泛红。
“姐!这丝绒你摸摸看。”沈秀竹气喘吁吁地展开布料,“进口的,带暗纹,晚上灯光一照肯定好看。”
沈秀兰接过面料,触手细腻柔滑,墨绿色底上隐约浮现竹叶暗纹,的确是从未见过的好料子。
“多少钱一米?”
“港币八十,买多能谈。”沈秀竹眼睛发亮,“我想用它做发布会的主打款。”
沈秀兰没有立即回答,她拉着妹妹走到相对安静的角落。
“先不急着定。”她说,“我刚才问了七家厂子,最快的三天出货,最慢也就七天,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沈秀竹愣了下,摇摇头。
“意味着这里的新款一周就能上市。”沈秀兰在纸上画了个圈,“bJ要一个月,等我们的新款运回去,深圳已经换下一季了。”
妹妹手里的丝绒料子垂了下来:“那怎么办?”
沈秀兰合上本子,目光扫过熙攘的市场:“得在这里设个点,设计、打样、生产都在深圳,成品发往全国。”
她说完自己都怔了怔。这个想法比原计划大胆太多,但看着眼前的一切,又觉得非如此不可。
下午她们见到陈老板,那个秀竹在信里提过的面料商。
他的展厅里堆满进口面料,沈秀竹每样都爱不释手。
“沈老板好眼光。”陈老板用带着粤语口音的普通话说,“这批丝绒是德国最新工艺,全深圳就我有。”
沈秀兰不动声色地摸了摸料子:“如果长期合作,什么价?”
陈老板眼睛眯起来,拿出计算器按了一通:“量大的话,港币六十五一米,但要现金结算,不赊账。”
这个价格让沈秀竹倒吸一口气。沈秀兰却面不改色:“先要三百米,后天能备齐吗?”
交易达成后,陈老板忽然问:“两位老板要不要去看看厂子?我表弟开服装厂的,最近接外贸单,设备都是新的。”
沈秀兰立即点头,这正是她最想了解的。
工厂在关外,面包车开了四十多分钟。厂区很新,缝纫机排列整齐,工人们正在流水线上忙碌。
厂长是个年轻人,穿着花衬衫牛仔裤,普通话比陈老板还差,但说起生产流程头头是道。
“我们做小批量,快返单。”厂长指着生产线说,“五十件起做,三天交货,多款式、少批量,现在都这样啦。”
沈秀兰仔细观察每个环节。
“最低五十件?”她确认道。
“对啦,适合你们做品牌的啦。”厂长笑着说,“多试几个款,卖得好的再加单,不压库存。”
回市区的路上,沈秀兰一直没说话。
沈秀竹则抱着那卷丝绒料子,时不时摸一下。
“姐,”快到酒店时,沈秀竹突然开口,“我想把工作室搬来深圳。”
沈秀兰抬头看她。
“这里太快了,bJ跟不上。”沈秀竹声音有些发颤,但很清晰,“今天看到的款式,下个月就过时,我得留在源头。”
沈秀兰合上本子,轻轻叹了口气,这个决定意味着家人分离,意味着更大的投入。
但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霓虹,她知道这是必然选择。
“先住下。”她最终说,“明天再去华强北看看,听说那边新开了面料城。”
酒店是秀竹提前订的,标间虽然不大但很干净。
沈秀兰洗漱完,坐在床边继续完善计划,秀竹则把今天搜罗的面料小样铺满另一张床,按色系排列整理。
“这种亮面绸缎,可以做晚礼服。”她举起一块宝蓝色样品,“但需要好的版型支撑。”
沈秀兰接过小样对着灯光看。面料光泽流转,确实华丽。
“先睡吧。”她收起笔记本,“明天任务更重。”
姐妹俩熄了灯,但都没睡着。窗外深圳的夜景璀璨如星海,隐约还能听到施工的声响。
“姐,”黑暗里,秀竹轻声说,“我有点怕。”
沈秀兰转过身面对她:“怕什么?”
“怕跟不上,怕学不会。”秀竹的声音更低了,“今天看到那些设计师,说话都带英文词,理念好新。”
沈秀兰在黑暗中沉默片刻,她想起前世自己错过的那些机会,因为害怕而退缩的脚步。
“那就学。”她最终说,“他们也不是生来就会。”
远处工地的探照灯划过夜空,一道光晕掠过天花板。
沈秀兰听着妹妹逐渐平稳的呼吸,自己却毫无睡意。
她轻轻起身,走到窗前。楼下街道还有车流穿梭,对面大楼零星亮着加班的光点。
这座城市像永不停歇的机器,轰鸣着向前。
沈秀兰将写给叶昭的信仔细封好,窗外,深圳的晨曦已经染红了天际,工地的轰鸣声隐约传来。
她走到梳妆台前,取出贴身收藏的通讯录,指尖在一个名字上停顿许久。
上午九点整,她独自来到罗湖口岸。办理通行证的过程比她预想的顺利,窗口工作人员看了眼她的介绍信和身份证,盖戳时随口问:“去香港探亲?”
“见家人。”沈秀兰轻轻点头,将通行证仔细收进手提包内层。
穿过海关大厅,踏上九广铁路的列车时,她下意识握紧了手提包。
列车启动,窗外的景象逐渐变化,农田变为密集的厂房,又渐渐被高楼取代。
四十五分钟后,九龙塘站到了。
叶晖早就等在出站口。他穿着合身的西装,头发梳得整齐,看到沈秀兰时快步迎上来。
“大嫂!”他接过沈秀兰的手提包,眼睛笑得眯起来,“大哥昨天才来电说你可能过来,没想到这么快。”
沈秀兰打量着他:“比上次见你时瘦了,但更精神了。”
“忙啊,天天跑工地。”叶晖引着她走向停车场,打开一辆黑色丰田的车门,“听说大嫂现在生意做得很大?”
车驶上窝打老道,沈秀兰望着窗外闪过的霓虹招牌:“就是开了几家火锅店,做了条小商业街。”
叶晖方向盘一转,驶入海底隧道:“大哥在信里都说了,你那商业街现在可是燕京的头一份。”
沈秀兰唇角微扬,没接话,隧道里的灯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半山餐厅是叶晖提前订好的。落地窗外,维多利亚港的夜景铺展如画卷,霓虹灯勾勒出天际线,渡轮在波光粼粼的海面划出银痕。
“这里视野最好。”叶晖为她拉开椅子,“能看到整个港岛北岸。”
侍者端来柠檬水,沈秀兰轻轻抿了一口。她从手提包里取出商业街的照片和规划图,推到叶晖面前。
“这是我们在燕京做的项目。”她的指尖点在设计图上,“三层商铺,地下停车场,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叶晖拿起照片仔细端详,眉头渐渐蹙起。
“大嫂,”他放下图纸,眼神认真,“你这项目放在香港,至少值这个数。”
他比了个手势。
沈秀兰的茶杯在唇边停顿:“差这么多?”
“不是项目本身的问题。”叶晖指向窗外,“你看那些高楼,为什么有的亮有的暗?亮的是写字楼,暗的是住宅。香港的地产,早就不是盖楼卖楼这么简单了。”
他取出钢笔,在餐巾纸上画起来:“我们现在做的项目,都是综合体,底下商场,中间写字楼,上面酒店和豪宅,一块地皮,多种收益。”
沈秀兰的目光跟着他的笔尖移动:“资金怎么周转?”
“这就是关键了。”叶晖在纸巾上写下几个英文词。“香港这边玩的是资本游戏,用别人的钱赚自己的利润。”
侍者上来菜,沈秀兰轻轻推开面前的餐盘,“这些模式,在内地能行得通吗?”
“迟早的事。”叶晖切着牛排,“深圳已经在学香港了。大嫂要是感兴趣,我认识几个做内地市场的投资人,规模不大,但眼光很准。”
沈秀兰沉思片刻,从手提包取出笔记本:“具体说说。”
叶晖放下刀叉,详细解释起来。
沈秀兰偶尔提问,笔尖在纸上快速记录。
“最近有帮朋友在找内地项目,”叶晖最后说,“他们资金量不大,但敢投新兴市场,明天约出来见见?”
沈秀兰合上笔记本:“好。”
第二天上午十点,中环的咖啡厅里,沈秀兰见到了三位投资人。
叶晖做介绍时,沈秀兰注意到三位投资人交换了眼神。
“沈女士的项目很有意思。”陈先生搅拌着咖啡,“但内地政策变化快,风险系数怎么评估?”
沈秀兰从手提包取出文件:“这是燕京市最新的城市规划图,我们的项目在这个区域。”
她指向标注红圈的位置,“政府未来五年的重点发展区。”
“回报周期呢?”
“商业街项目已经实现盈利。”沈秀兰又拿出一份报表,“这是过去半年的租金收入和商户流水。”
林先生突然开口:“听说内地最近在整顿经济秩序?”
沈秀兰轻轻放下茶杯:“规范市场才能长远发展,我们的工程队全是退伍军人,质量管理比国标还严格。”
谈话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投资人问得细致,沈秀兰答得从容。
送走投资人后,叶晖对沈秀兰竖起了大拇指:“大嫂,你刚才说的那些数据,连我都惊到了。”
沈秀兰望着窗外中环的车流:“都是实打实做出来的成绩。”
回到酒店,她立即给燕京的办公室打了长途电话。
“把商业街的财务报表和验收文件都准备一份,”她对会计吩咐道,“可能要英文版的。另外问问张经理,工程队最近有没有接新项目。”
三月的燕京突然遭遇倒春寒,西北风刮了整整两天。
叶铭就是在这样的时候病倒的。
叶昭请了假,守在小儿子床边,六岁的叶铭小脸烧得通红,呼吸急促,额头上敷着湿毛巾。
叶昭每隔半小时就换一次毛巾,动作轻得不像个刑警。
“爸爸,苦……”叶铭迷迷糊糊地躲开喂到嘴边的药勺。
叶昭眉头微蹙,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吃完药就吃糖,好不好?”
这是他特意去供销社买的。叶铭终于乖乖张嘴,小眉头皱成一团把药咽下去,然后迫不及待地把糖含进嘴里。
叶邵凯站在房门口,看着父亲笨拙却耐心地照顾弟弟。
他转身去厨房,从水缸里舀水,拿起拖把开始拖地。
中午时分,叶铭的体温又上来了,叶昭打来温水,用毛巾轻轻擦拭。
他的手掌粗粝,动作却异常轻柔。
“爸爸,”叶邵凯突然开口,“让我来吧。”
叶昭抬头,看到大儿子站在那儿,手里拿着拧干的毛巾。
他微微一愣,然后让开位置。
叶邵凯学着父亲刚才的样子,小心翼翼地给弟弟擦身。
叶昭在厨房熬白粥,时不时探头看看屋里的情形。
粥熬好了,他盛了一碗,轻轻吹凉才端进去。
傍晚,叶昭给深圳的酒店拨了电话。电话接通时,他的声音平静如常:“家里都好,你那边顺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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