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人面露难色,摇了摇头:“这,小的就真不知道了。
“那种层次的人物,不是小的能打听的。只恍惚听人提过一嘴,好像,水部还是工部那位老大人家有关联,但做不得准。”
“有这些,那本夫人也能去打听打听,不至于漫无目的了。多谢!”
陆逢时放下茶杯,对春祺微微颔首。
春祺会意,取出一个早就备好的荷包,塞到牙人手里。
“有劳你了。这些银子,一半是酬谢你今日的消息,另一半,”
陆逢时看拿着他笑,“是请你继续留意这位叶管事的任何风声,无论大小。若有消息,可直接来裴府告知,必有重谢。”
牙人掂量手中荷包,脸上立刻笑开了花,连声应承:“夫人放心,小的明白!一定尽心尽力,一有消息,立马来禀报夫人!”
待送走牙人,陆逢时立刻让来安去给裴之砚传信。
将这里得到的消息告诉他。
“如此看来,这位叶管事是关键人物,找到他,或许就能直接指向赵元仁。不过,对方显然也意识到了我们在查,必然会更加小心。”
吴光明问:“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当然是继续查了。”
赵元仁让人盯着,不是等于直接告诉他们,他心里有鬼么!
如此明显的线索,没道理不查。
他虽是上官,但涉及到刑狱之事,就得配合调查。
裴之砚根据这条线索,立即调整策略:“吴书吏,你以核查历年河工钱粮账目为由,去度支司调阅元佑三年金水河工程的款项名目,重点核对,是否有款项支付给了指定商户,或是根本查无此人。”
这是明修栈道。
核查账目名正言顺,即便赵元仁知晓,也难以公然阻拦,却能从中寻找支付给孙茂赌资等蛛丝马迹。
吴光明眼神一亮,若是能找到线索,那便是铁证,立刻领命去办。
度支司的档房里,吴光明挽起袖子和两个书吏埋首在堆积如山的账册里,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可他并没觉得枯燥。
反而干劲十足。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自从跟着这位新来的判官大人,一天有使不完的牛劲。
“吴书吏,您看这里。”
一个年轻书吏指着摊开的一本工钱发放册,指尖点着几个名字,“王五、赵甲、周五……这几个名字在总册上领的工钱不少,每人日工价两百文,连续领了二十天。
“但翻遍民夫登记名册和后续的保甲录,根本找不到对应的人。”
吴光明接过册子,眯着眼仔细核对。
纸张泛黄,墨迹却还算清晰。
他注意到,这几笔记录的笔迹,与前后其他记录相比,略显急促,撇捺的收笔处有些细微的抖动。
这抖动的收笔,不似常年与笔墨打交道的老吏所为,更像是临摹或是紧张所致。
“去把内部核销的留底账册调来。”
吴光明吩咐。
另一本书册被搬来。
吴光明小心翼翼地翻到对应月份,找到了那几笔款项的核销记录。
上面有一个清晰的签押:程明。
“程明,”
吴光明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转头问陪同的度支司主事,“此人现在何处?”
那主事想了想,回道:“程书吏啊?
“元佑三年就告病还乡了,说是肺痨,唉,可惜了,当时还挺得用的。”
不是病故,就是还乡!
吴光明心中冷笑,这几天查到的线索都是这样。
他不动声色,又以核对其他账目为由,调阅了程明经手的其他档案。
经过比对,他确认了一个关键细节:
那几笔问题款项的签押,与程明平日稳健工整的字迹确有细微差别。
他心里一个咯噔。
不会是有人模仿他的笔迹吧。
吴光明带着这个关键发现和抄录的目录,几乎是跑着回到了开封府。
“大人!”
他气息未平,将账册摊在裴之砚案头,指着几处关键,“您看,虚报人名,冒领工钱,数额正好对得上孙茂那笔横财!
“经办书吏程明随后告病还乡,签押笔迹存疑,下官怀疑,这是一套完整的洗钱路子。”
“罗参军,你立刻带可靠的人,暗中查访这个程明。”
吩咐完后,他看向吴光明:“做得很好。账目是关键物证,但程明是能让物证开口说话的人证。即便是病故了,也必会留下痕迹。”
吴光明精神一振:“是,大人!那我们现在……”
“等罗参军的消息。”
裴之砚沉声道,“同时,将这些账目疑点重新整理,与孙茂案、叶管事线索并案。对手手脚干净,我们就要比他们更细致。”
接下来的两天,裴之砚表面如常处理其他公务,甚至还和李推官一起去了一趟新案子的现场。
新案子不复杂,发生在家中。
看着是突然暴毙,实则是死者丈夫为了外室,买了药将人给毒死的。
当时本来是要撤案,是女子娘家人坚决不肯,说他们女儿身体一向很好,坚持要府衙彻查,这才查到药的事。
李推官再审死者丈夫,言明已经查到药的事,那人便哆哆嗦嗦的认罪了。
此案顺利了结。
而罗参军的调查遇到了困难。
程明是外地入京的胥吏,在京并无深厚的根基,其还乡后的去向如同石沉大海,当年的邻居也早已换了好几茬。
就在调查陷入僵局时,一个意想不到的突破口出现了。
这日傍晚,裴之砚下衙回府,陆逢时在二门处迎他:“方才那牙人悄悄来,说是有要紧事禀报。”
裴之砚眸光一凝:“人呢?”
“我让陈管事带他在门房偏厅等着。”
偏厅里,那牙人显得有些坐立不安,见到裴之砚和陆逢时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有何消息?”
裴之砚直接发问。
牙人咽了口唾沫,小声道:“裴大人,夫人,小的这几日一直留心着叶管事的事儿,托了不少关系打听。有个在漕运码头上混饭吃的兄弟,前日喝醉酒时跟小人提了一嘴,说他大概在两三年前,曾在往郑州的漕船上见过一个很像叶管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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