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攸攥着领衽下榻,跌跌撞撞跑去劝阻。
李着固然禽兽,可薛疏若是一时失了分寸真将人打死了,那必然会吃上官司,得不偿失。
这时候理智必须占据上风。
李着这时已是鼻青脸肿,身上的骨头有也折断处,倘若她再不阻止,继续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薛疏的动作慢下来些许,但仍没有停,直到言攸去扯他的手,把他向另一边拽。
“薛疏,别打了!再打下去……要打死人了……”
他有些茫然地转过脸去看,言攸脸上挂着干涸的泪痕,正被慌张的情绪取代,她那么担心,担心他会冲动之下做出错事。
薛疏朝后踉跄半步,被言攸扶住,两人没有说话,而是相拥在一处,李着尚有生息,言攸两只手扣在青年肩胛上,脸埋在他肩头,声音闷闷地传出,委屈到了极致。
“薛师兄,我们……成婚吧。”
“我们成婚好不好。”
“……”
薛疏尚在神游中,也一时难以相信她会在这时说这样的话。
言攸又小心翼翼地重复:“薛师兄,成婚好不好,我要做你的妻……”
她再也不要沦为被有心之人觊觎的玩物。
她该有一个家,而薛疏无疑是最合适的选择。
珍惜眼前人。
这是她来到雍州后感触最深的一句话。
*
李着和青衣新婚那天闹了那样的荒唐事。
护卫搬了救兵来,将小院围住,李着狼狈地被人抬出去,而薛疏护着言攸,那些人便不敢上前和妄言。
李家人想要找薛疏算账,可他们将前因后果说后,李家人理亏,不得已放了他们离开。
薛疏冷冷朝后一瞪,无疑在说,你们等着罢。
案子捅到了府衙。
为了安抚言攸,薛疏并不打算让她出面,又代她和学堂里请了假,休息几日,平复平复心情。
任哪个女子遇上这样的危险,都会觉得心有余悸。
薛疏既是证人,又是当事人的一方,自然需要去官府走几回。这种地方他很熟,他问心无愧,将当日经过全都交代清楚,因为曾经在大理寺任职,他对律法甚是熟悉,告诫官府,务必秉公处置。
李家在雍州势大,难免与官府的人会有些裙带关系。
不过薛疏并不担心。
真要走到走投无路时,他也敢前去告御状。
若是让褚昭知道李着做了什么好事,那兴许就不是小惩,是要掉脑袋的后果。
在家中休养了两日,言攸差不多从那夜的惊恐中缓过来,她也必须振作精神,以免让薛疏成日都为她担忧。
薛师兄救了她,言攸极为感激,也因着感激,就更不想他过多操神。真要操神,不如都着眼于他们自己的事。
至于青衣那边,李家父母也一再承诺会善待。
只不过因为言攸,夫妻之间肯定是隔阂不浅的,好在青衣想得通透,本也不是图他那个人去的。
青衣还觉得愧疚,对于李着的心思,着实没有想过他会做出癫狂之举,她应当早些告诉言攸。
言攸并没有责怪。
她在露天的地方支着藤椅读书,见薛疏回来立刻放下了,关心起他。
“怎么样,官府那边有为难你吗?”
官官相护和收受贿赂的事情她见得多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薛师兄一样坚守本心,他们如今是白身,言攸原本就不想惹上官司。
薛疏对她敞开双臂,言攸很自然地入怀,听他道:“不必担忧,银子再好用,这世道也要讲王法的。”
言攸长长叹气。
“若是李着没得到应有的惩处呢?”
薛疏捧起她的脸,煞是正色:“重在警戒。谁说平民就活该受欺辱?”
也是。
言攸认同他的话,心中酸喜皆有之。
他们的婚期定在下月中,准备得是仓促一些。
不过他们在雍州熟识的人并不算多,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联姻,要大摆筵席。
言攸说:“倒落得个清闲。”
薛疏却愁,他只觉得现在就像是当初那个两手空空的穷小子,他会纠结如何才能给她最好,会不会配不上她。
夜深人静,薛疏房中的灯还亮着,那作着计划的簿册一遍遍被涂抹修改,怎么都不满意。
笃笃两声,门轻轻叩响,言攸在门外关切:“薛师兄,还没睡吗?”
薛疏赶忙将那些纸张收下去,又去为她开门。
“有些凌乱,你不要嫌弃。”
他的意思是,她能进去。
言攸笑了笑,没有推辞,两人坐下后,她拿出一份簿册,交给薛疏过目,正是她为新婚的打算,不难看出她的用心。
薛疏脸上一烫,说:“我……我也有计划,本想理好了再来问你,没想到慢你一步。”
言攸揶揄他:“你说的,是掉在地上这些吗?”
“!”
薛疏猛一低头,才看见纸扉落了满地,她悠悠捡起,又过目。
她只道:“何须这么麻烦呢?一切从简就好了,你娶的只是我这个人,又不是仪式。”
薛疏还想说什么,被她堵回去,两片温润触上他眉睫,而后调笑声绽开,“别让我像几年前那样落空就好了。”
直到她走后,薛疏仍在品味她的话语。
几年前,原本她就该与他成为名正言顺的夫妻,是俞繇横插一脚,也是俞沁寻死觅活。
是啊,本该是他的,现在只不过是苦尽甘来罢了。
只是薛疏这夜做的梦不大好,梦见实实在在安排的一切都成了空,梦见她又被抢回去,而那成为最后一面。
“不……”
他惊醒,却发现日上三竿。
言攸回学堂给姑娘们上经史课去了,而早膳还温着。
他真是糊涂了,怎么会困在那样的梦里,明明眼下的一切都温馨美好。
薛疏不是信神之人,破天荒去观里拜求。
就这样吧,一切都不要再改变了。
二人成婚,青衣也收到了请柬,至于其他的李家人,那就不受他们待见了。
青衣原本还担心要受李家人的刁难,没成想她的婆母竟还亲自为她准备了新婚贺礼。
也真是奇怪。
青衣问她缘由,婆母支支吾吾没说清楚,大概意思就是先前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薛郎君和言姑娘,望他们见谅。
青衣皱眉:“您怎么晓得,薛郎君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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