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莲咣当一声关上院门，把铁锹随意往旁边一扔。
陈小草拿着小斧头劈柴，听到动静，下意识往旁边一躲。
看到扔过来的东西，陈小草暗自松口气。
太吓人了，要是躲慢了，这么大个铁锹就得拍自己身上。
赵小莲全然不觉，只看到陈小草杵那儿不干活，她这心里的气，像是一下子找到了发泄口一般。
走过去一把揪住陈小草耳朵，“我让你劈柴，半天你就给我劈下来几块皮，成天吃那么多饭，都吃狗肚子里去了？”
陈小草头一次被赵小莲如此对待，疼得她踮起脚来哇哇哭，“娘，好疼啊，小草耳朵要掉了，快松手哇。”
天知道，她现在虽然每天能吃饱饭，但却有干不完的活儿。
刚开始赵小莲只让她收拾收拾柴火垛、洗洗衣服，后来让她做饭、上地干活、抓鱼，现在又让她劈柴。
她才六岁，哪有那么大力气劈得动柴，记得小喜宝在家里的时候，也没用她劈过柴呀。
赵小莲松开手，陈小草以为她娘心疼她了，抱着赵小莲大腿嚎啕大哭起来。
谁知下一秒，赵小莲溜着陈小草屁股使劲揍，“我让你有脸哭，同样是女娃，你咋不旺家？吃得比谁都多，干活还没有那死丫头利索，我生你是让你来讨债的吗？把你卖了得了。”
赵小莲一边说着，一边手上不停啪啪揍陈小草。
自打陈小草出生，赵小莲就嫌弃她是个女娃，可这些年再不喜，也从没打过一下。
头一次挨打的陈小草听到娘说要卖了她，心里害怕，哭得更厉害，说起话来都抽抽搭搭的，“你，你要是敢卖，卖我，大，大哥知道，肯定跟你生，生气。”
原本赵小莲把陈小草揍了一顿，只觉得心里这气好像撒出去一大半，呼吸都顺畅了几分。
听陈小草拿儿子出来说事儿，一股火又攻了上来，指着陈小草鼻子质问，“你敢拿你大哥来压我？”
“她是我儿子，我是她娘，别分不清大小牌，我就是真把你卖了，你大哥能把我这个亲娘咋的？”
陈小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边抹眼泪边赌气说道：“你，你要是真，真卖，就把我卖，卖给林家吧。”
陈小草心想，她就比喜宝大两岁，林家那么喜欢女娃娃，应该也能喜欢她的吧。
她娘要是真把她卖给林家，她就可以不用干活了，而且喜宝有的，她也会有。
赵小莲听到陈小草这话，坐到板凳上认真思考起来。
自己的闺女，不管卖到哪儿都是她闺女。
听说林家那老太婆不光给儿媳妇们零花钱，几个小的也有。
要真能把小草卖给林家，到时候让闺女把零花钱给她。
赵小莲瞄了眼还在一旁哭的陈小草，别说，这主意还真不错。
***
林铁牛家找了个风水大师给算一算，说三日后是动工吉日。
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林铁牛家正式开始盖房。
他们这里有个习俗，正式动工之前，得先举行个动土仪式。
今儿一天不能说“倒”、“塌”等这类字眼。
一大早，林家开始准备起来，院子里上工的村民已经到了，院外有不少人围着看热闹。
动工仪式第一步，祭拜土地神，保佑家宅平安，上工的人也平平安安，盖房顺顺利利。
林家院子里，用木桌子简单布置了一个小祭台。
祭台上供奉着三样食物，鸡、糕点和水果。
祭台前，林铁牛和许春娘站在最前头，其他人按辈分依次站到两人身后，举香祭拜。
仪式第二步，喝开工酒。
林家男人们和上工的村民，依次喝光手里的一大碗酒，然后直接把碗摔了，说上一句吉祥话。
岁岁平安、八方来财、丰衣足食……
第三步，开锹。
开锹就是动手铲起今日的第一锹，开锹的人选很重要。
林家找人算开工吉日时，同时也算了下家里人的生辰八字。
最后算出，小喜宝无论是属相还是生辰八字，都跟今天日子最合。
一大早，何秀秀和两个嫂嫂一块儿，把小喜宝认真打扮了一番。
头上扎起两个小揪揪，用带着粉色小花，坠着流苏的红色发带绑好；
身着浅绯与白色相间，绣着彩蝶的襦裙，脚踩一双吴爱娣新做好的，绣着梅花的粉色小绣花鞋。
往院子里祭台跟前一站，浑身都发着光一般，让人移不开眼。
【快看铁牛家小孙女儿，这么一打扮我都不敢认了。】
【可不是嘛，就跟那土地神派来的小仙童似的。】
【……】
赵小莲怕被人说闲话，不想离人群太近，远远地站在大石头上望。
她眼力不错，一眼就看到了打扮十分喜庆的小喜宝。
不过更吸引她的，还是那死丫头脖子上戴着的长命锁。
之前盼娣还给喜宝留下个银镯子，这两样随便哪个拿去卖掉，都能值不少钱。
赵小莲眯眯眼，没等仪式结束就先回家去了。
院子里，小喜宝拿着大爹爹给做的小号铁锹，根据爷爷的指挥，小脚丫踩着铁锹，挖开了今天的第一锹土。
随后院外响起一阵震耳的鞭炮声，小孩子们捂着耳朵，开心地直蹦跶，嘴里大喊着：过年喽，过年喽~
许春娘迎合这喜庆的氛围，从屋里拿出糖来分给孩子们吃。
动土仪式终于结束，林家正式动工。
几个小的站在自家大门口，小喜宝身子躲在哥哥们身后，伸出个小脑袋瓜来，好奇地看着。
一面面土墙轰然倒下，激起一地尘土飞扬。
看上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小喜宝和哥哥们都回了李家院子。
自家院子里，林铁牛带着儿子们，跟雇来的人一块盖房。
李家厨房里，许春娘和儿媳妇们也忙得脚不沾地。
算上自家人，中午要供二十多个人的饭菜，正经要忙活一上午。
小喜宝直奔厨房，“奶奶，乖宝来帮忙啦。”
身后几个哥哥自然是时刻跟上妹妹的步伐，“奶，我们也帮忙。”
许春娘寻思多几个小帮手也好，便给几人都分配了活儿。
小孙女儿和大孙、二孙还好，干起活来虽然慢，但是听话。
就是小孙子林子瑞让许春娘头疼得很，你让他洗菜，他连烂菜叶都不挑出去，一说他，还理直气壮的。
“奶，烂菜叶有啥不能吃的，咱不能因为现在吃得好了就浪费。”
许春娘：我浪费个……
你让他在灶坑前看火，他一个劲儿往里添柴，大锅都要烧漏了，一说他，他又有理由。
“奶，火旺些炒出来的菜才香。”
许春娘：我香你奶奶个腿香……
“大孙啊，把这几个玩意儿给我带出去。”
许春娘话音刚落，林子瑞牵起小喜宝的手就跑了出去，“哦~妹妹快走，不用干活喽，玩儿去喽。”
“你们看这小泼猴，淘的不像话，把我乖宝都带野了。”
许春娘笑骂几句，言语间满是宠溺，一点听不出来责怪。
林子墨看自己帮不上什么忙，把弟弟妹妹带出院子，见院子外都是像三弟那么大的孩子，叮嘱弟弟们照顾好妹妹，别乱跑，他便回屋读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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