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察觉到屋子里多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话眠隐隐睁眼,就见屋内置放着一件分外精致的喜服。
一张婚书,安静的躺在桌上。
话眠恍惚了片刻,以为自己看错了,但睡意散去,她才意识到,这些是真的。
她坐起身,赤足踩在地上,冰气顺着脚踝往上爬,却压不住心口的怦然。
婚书被窗缝透进的冷风掀起一角,露出风洛末尾那行小字:
死生同穴,永不分离。
她的心猛然漏了一拍。
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像是怕打扰到屋内的人,话眠瞧见少年的影子静静立在屋外,似乎在等着她醒来。
“风洛?”
她轻叫了一声,外面的人立刻转身,道:“眠眠,我可以进来吗?”
她伸手拢了拢披散的衣襟,指尖触到冰凉的嫁衣缎面,回应道:
“进来吧。”
门被推开一条缝,风灌进来的一瞬,又被少年迅速掩在身后。
话眠瞧见了,他耳朵通红,不知是被冻得,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风洛看着话眠的眼神有些发虚,像怕惊碎什么易碎的瓷器。
他手里捧着只木盒,里面也不知放了什么。
他目光落在她赤足上,眉心轻蹙,快步进来,单膝点地,把木盒放在脚边,又伸手去握她冰凉的脚踝:“地上冷,别冻着。”
掌心热度顺着皮肤爬上来,话眠心口猛地一跳,像被什么烫了一下。
她伸手去拉他,带了些慌乱。
“风洛……”她声音发哑,却带着笑,“你这是做什么?”
少年抬眼,眸中映着喜服的红,也映着她微红的眼眶:
“我来求娶你,眠眠。”
他看着话眠,想象着她穿上嫁衣的样子,眼底的疯狂逐渐浓郁。
“你知不知道,我们明日就要去妖源之境了,生死都难料,你今日...”
“我知道。”
风洛仰头,堵住她的话,拉过话眠的双手,认真的道:
“我知道,我知道。”
“不论生死,我都想和你一起,所以,求求你,不要推开我,好不好?”
他半跪在地上,以一种极其虔诚的姿势握着她的手,紧张的等着话眠的回答。
话眠睫毛湿漉,瞧了他半天,将双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风洛睫毛颤了一下,有些慌张的盯着话眠的唇,不敢与她对视。
却见话眠俯下身向他凑过来,两只细白的的胳膊抱住了他,只在风洛耳边落下一个“好”字。
明日便是同许怀安赴约的日子,婚礼必定不会很繁复,但风洛还是用了些办法尽可能让这场婚事好一些,再好一些。
喜烛点了客栈,连木楼梯的扶手都缠了红绸。
满院灯笼,将屋外照的透亮。
掌柜见这场婚事无甚亲友,便将还在客栈里的人留了下来,就当是添些热闹。
白笙抬指一弹,狐火化作漫天赤蝶,在两人头顶盘旋;连秋深抱剑立于阶前,以剑气为屏,遮住外头的夜风。
婚礼虽简,但仪式却不曾少。
两人拜完天地,最后的誓言,便只听到风洛吐出八个字。
死生同穴,永不分离。
最后一个字落下,天上白了一瞬,今年的第一场雪就这么飘飘然的落了下来。
“下雪了。”
话眠低头,从盖头下看到落在地上的雪花,只一瞬便化了。
周围宾客逐渐热闹起来,她听见有人在打趣。
今日成婚的新人,也是共白首了。
“走吧。”
风洛低声,弯腰一把将人抱起往客栈内走去。
喜服的裙摆被风掀起,像簇火掠过雪中。风洛抱着她,一步一步踩进客栈的灯火里,伴生在腕间轻轻晃,红绳缠得死紧,似是要将两人永永远远缠在一起。
身后,掌柜笑着高声补了一句:“新人入洞房!”
起哄声、爆竹声、狐火余烬,全被关在了门外。门扉合上的瞬间,世界忽然安静,只剩喜烛“啪”地爆出一粒烛花。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看样子,明日定会白了一片。
风洛没有把人放下,只低头,用额头轻轻碰了碰她的盖头,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眠眠,这次可不能再丢下我了。”
话罢,他才将人放到床上。
那身喜服裙摆像朵绽放的花铺开在床面,盖头下的人不说话,却等着风洛来为她挑盖头。
上次成婚,她记起来了,还是在浮生一梦里,他们走完了仪式,却唯独停在了这里。
她想,今日好像是在完成那场未完成的婚事。
盖头被缓缓掀起,屋子里烛火摇曳,把人的衬的十分旖旎。
话眠就坐在床上,眨着亮晶晶的眸子抬头对上风洛的眼神。
少女似乎是被屋内的红衬的,脸颊上沾着淡淡的绯红,一路蔓延到耳尖,连眼尾都泛起一层水亮。
风洛的呼吸明显顿了一瞬。
盖头在他指间落下,烛火摇得厉害,把话眠鬓边的碎影投在他锁骨上,一金一红,交叠成晃眼的纹。
风洛喉结轻滚,方才还沉稳的嗓音此刻低得几乎听不见:“……眠眠。”
话眠被他叫得耳热,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膝上的喜服,金线并蒂莲在指缝间微微闪。
她小声应他。
风洛突然笑了,笑意从眼底漫出来,像雪里突然跃出的第一缕春。
他转身,坐到她身边,牵住话眠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我是你的。”
他低声道。
不是,你是我的,而是我是你的。
话眠心口被这四个字烫得发颤,指尖无意识蜷紧,却舍不得抽回。
风洛把她的手整个包进掌心,唇落在她指节,不是少年人急切的亲昵,倒像把一生的重量都压进这一吻里。
嫁衣的盘扣一粒粒解开,他近乎虔诚,渴望的看着她的眼睛,询问,我可以吗。
话眠被他问的心里一颤,双眼不自觉盯着风洛那张殷红的唇,心里一软,向前一倾,吻了上去。
本来只是想浅尝辄止的,可她刚准备离开,却被面前的人一把按住了后脑勺。
呼吸杂乱,不止是她的。
是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让人听不清外面的声音,耳边只剩下了“砰砰”的心跳。
黏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一瞬间,话眠几乎要忘了自己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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