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句‘对不起’都不肯说？就这么看着人家小姑娘受委屈？”
她转过身，指着陈大慧颤抖的肩膀。
“还有，他凭啥叫大慧‘新妈妈’？你卫成俊跟她订婚了吗？领证了吗？公开宣布了吗？”
“没有！一纸婚约都没有，就这么叫，这是在毁人家姑娘的名声！”
“一个女孩，名声比命还重要！你说这是小事？这也叫小事？”
卫成俊的脸一下子黑得像锅底。
“林同志，我儿子他……他还小，不懂事，是听家里老人瞎说的……”
林嘉压根不想听他啰嗦推诿，直接打断。
“你如果觉得这事儿真不算什么，觉得你管不了，那好！”
“咱现在就一起去领导那儿说清楚！”
“当着大伙儿的面，咱们好好评评理。纵容孩子抢东西、骂人、当众调戏女同志，这到底算啥性质的事？！”
她冷笑一声。
“我倒要看看，这事儿最后怎么收场！”
一听到“调戏”两个字，又提起“领导”，卫成俊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就在这时，大树梗着脖子大声嚷嚷道。
“是奶奶说的！她说陈大慧就是我新妈！我喊她一声怎么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顿时炸开了锅。
“这哪是孩子不懂事，这是家里长辈教的啊……”
“可不是嘛，这要传出去，人家大慧还怎么嫁人？”
“太不像话了，这孩子胆子也太大了，小小年纪就敢这么胡说八道……”
林嘉嘴角一扬继续说道。
“大伙儿都听见了？”
她环视四周，目光扫过一张张脸。
“这孩子没教养，谁信是天生的？这不是明摆着，家里人纵着他，教他这么说的？”
“这不是故意坏人名声，是什么？”
她抬起手，指向人群。
“大家都看着呢！我不信，整个单位就没人能管得了这种歪风邪气！”
卫成俊狠狠扫了一眼林嘉，又低头看了看缩在自己身后的儿子，心里咯噔一下。
他知道，这事儿不能再拖，再闹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你给我闭嘴！”
他猛地转身，冲着大树低吼一声。
这一次，他是真慌了。
他不是怕林嘉，也不是怕陈大慧，他是怕这事真闹到领导那儿。
他深吸一口气，低下头。
“真对不起……这事儿，确实是我管教不严。”
“是我没把大树教好，没尽到当爹的责任……我给你们赔不是了。”
陈大慧一直低着头。
林嘉站在原地，双手抱臂，面无表情地看着卫成俊。
“一句‘对不起’，就能当啥都没发生？”
她开口。
“你说赔不是，可你儿子呢？他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卫成俊脸色铁青，手在裤兜里一抓，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粮票和钱，塞进陈大慧手里。
“这是……这是赔礼，你收下……”
话音未落，他抬手就是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大树的脑门上。
“畜生！还不快给人道歉！”
大树被打得一愣。
他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接着嚎啕大哭了起来。
“你为啥打我！凭什么打我！我又没偷又没抢！你为了这女人打我！我要告诉奶奶！让奶奶收拾你！”
他一边哭，一边用手指着林嘉。
卫成俊脸上挂不住。
他在大院里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却被自家孩子当众哭闹指责，传出去成何体统？
羞怒交加之下，他狠狠瞪了大树一眼。
“再哭？信不信我现在就拖你回去抽死你！看你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快给阿姨说对不起！”
他心里清楚得很，今天这事儿要是不把台阶铺足，林嘉那脾气上来，真能把天给掀了。
她不是好惹的主，背后又有人，闹大了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我不道!”
大树梗着脖子，满脸倔强。
话音未落，卫成俊猛地扬起手，“啪”地又是一巴掌甩过去。
那一巴掌打得极重，大树整个人被扇得偏过头去。
卫成俊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起。
“道歉！马上！现在！立刻！”
大树被他爹那副凶巴巴的样子彻底吓坏了。
他缩着肩膀，低着头，双手紧紧抱住胳膊。
林嘉静静站在一边。
在她眼里，小孩不听话，从来不是天生的，而是家长惯的。
这种皮孩子，嘴上认错，心里不服，只有打到他怕，才能立规矩。
卫成俊见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他急得额头冒汗。
再也顾不得面子，冲着大树咆哮起来。
“你聋了？听不见是吧？让你道歉你还装傻？我看你是欠收拾！”
大树被吼得一激灵，身子猛地一缩。
他低着头憋了半天。
“对……对不起……陈大慧阿姨……我不该……不该推你……”
卫成俊赶紧转身，脸上堆起讪笑。
“林同志，齐同志，真对不起啊，我这孩子太不懂事了，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关起来打都不为过。这事……要不就到此为止吧？咱们都是一个大院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别伤了和气。”
他说着，还小心翼翼地瞄了林嘉一眼。
谁要他们这敷衍了事的道歉？
林嘉嘴角微微一扬。
她根本就没打算这么轻易揭过这一页。
可就在这时，陈大慧悄悄伸出手，指尖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
“林嘉……算了吧……别再说了……我真的……不想再闹了……”
她不想再将事情闹大。
自己一个外来的女人，无依无靠，若真跟卫家撕破脸，以后的日子更难熬。
除此之外，她更怕连累林嘉。
林嘉帮她是情分，不帮才是本分。
可一旦结仇，两人日后处处受制，寸步难行。
林嘉感觉到衣角的拉扯，侧头看了陈大慧一眼。
“卫营长，我最后说一次，管好你家孩子，也管好你家老人。别天天动歪心思，打别人的主意。这次我念在大院情面上放过你们，可下次……”
“可就没这么简单收场了！听清楚了吗？”
说完，不再看他，伸手轻轻扶住陈大慧的手臂。
“大慧，走。”
卫成俊僵在原地。
周围邻居依旧还在指指点点。
“这卫家父子，也太不像话了！”
“欺负一个女人，真不要脸！”
卫成俊听得清楚，却一句都不敢反驳。
他猛地一拽还在地上打滚的儿子，一把将他从泥地里提起来，拖着就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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