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里好几个同学，晚上都和妈妈睡一张床，有的甚至还会钻进被窝讲睡前故事！
他才多大啊？
明明还没长大，明明还是个小孩子，怎么连这个最基本的权利都被收回了？
傅父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一道沉重的影子。
他的语气沉得像一块压在心头的铁，低沉而坚定：“雅芝，黎安是兵，服从命令是本分。这是他的职责，也是他的使命。”
“本分？”
宋雅芝突然笑出声，那笑声干涩、扭曲，笑得浑身发抖，肩膀剧烈耸动。
她转过头，眼神像是燃烧着火焰，直直盯向丈夫：“什么本分不本分！我只知道——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唯一的儿子走上前线，去送命！”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更加凶狠，“他是你儿子！不是国家的工具！”
她猛地转头，死死盯住傅明潇，眼里满是哀求与恐惧，声音发颤，几乎不成调：“黎安，妈求你了……别去，好不好？求你了……”
她的手指紧紧抓住他的衣袖，指节泛白，“想想晚音，她多不容易啊，怀胎十月，一个人熬过来多少辛苦？再想想你还没出生的孩子……他还没见过爸爸呢……你就这么走了，让他以后怎么叫爸爸？”
傅明潇眼眶通红，泪水在眼中打转，可他的头摇得比谁都坚决，一下又一下，像磐石般不可动摇：
“妈，我是军人。穿上了这身军装，就不只是儿子，更是战士。”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嗓音沙哑却坚定，“我的战友在前线拼杀，他们在等支援，我在后方安稳坐着，吃着饭，等着孩子出生……我能心安吗？能对得起这身军装吗？”
“那就退伍！”
宋雅芝吼得声嘶力竭，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咱不当这个兵了！立刻去办手续！明天就走！”
她的声音近乎歇斯底里，“宁可他一辈子平平凡凡，做个普通人，过安稳日子，我也绝不想看他去战场上送死！”
“妈！”
傅明潇声音陡然拔高，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房间里，震得所有人一颤。
他盯着母亲，眼神复杂却决绝：“这话，以后别再提。我是军人，一日为兵，终生为战。我不可能临阵脱逃。”
孟清澜一直坐在边上，蜷在沙发角落，手指死死抠着衣角，用力到指节都泛着惨白。
她的呼吸很轻，轻得几乎听不见，可胸口却像被巨石压住，每一次起伏都艰难无比。
她懂婆婆的绝望，那是母亲对儿子最本能的保护，是血脉相连的牵绊，撕心裂肺。
她也懂丈夫的执着，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责任感，是他作为军人刻在灵魂里的信念，不容亵渎。
可她心里，还是怕。
怕得厉害，怕得彻夜难眠，怕得连梦里都在哭喊。
因为一切，都跟书里写的不一样了。
故事里的男主总会逢凶化吉，总能在最后关头平安归来。
可现实没有剧本，没有系统，也没有主角光环。
如果傅明潇真去了南疆……
谁敢保证他能平安回来？
谁敢给她一个承诺？
“黎安……”
她终于轻声开口，声音细若游丝，像风里的一根线，轻轻一碰就会断。
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这任务……很危险吗？”
傅明潇沉默了一瞬，随即走过来，在她面前缓缓蹲下，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他轻轻握住她冰冷的手，掌心传递着温度，眼神温柔却沉重：“我会小心的。每一秒都会提醒自己，有人在家等我。”
可是……
他没说完，可那两个字像一块巨石悬在空气中。
他的目光落在她高高隆起的小腹上，眼神一下子沉了下去，像是坠入无边的深海。
那里有他们的孩子，是他从未见过却早已深爱的生命。
他多想陪她数胎动，多想亲手迎接那个小家伙来到这个世界。
可战争不会等人。
他没说出口，可孟清澜已经全懂了。
她懂那沉默背后的含义，懂那一眼凝视里的不舍与愧疚，懂他心中翻江倒海却强压下去的痛。
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滚烫地滑过脸颊，她赶紧低下头，把脸埋进掌心，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在哭。
她不想让他走得更难。
“什么时候走？”
她问，声音努力稳着，咬紧牙关控制颤抖的唇，可尾音还是不受控制地发抖。
“一周后。”
怎么这么快？
孟清澜猛地抬头，目光撞进他那一双满是愧疚与挣扎的眼睛里。
那眼神像是一把钝刀，缓缓割开她的心，无声地渗着血。
“对不起，青青。”
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灼热的痛意，“我本想……多陪陪你们母子……哪怕再多几天也好……看着孩子出生，抱一抱他，叫一声‘爸爸’……可命令来得太急，我不能……也不能违抗。”
宋雅芝猛地冲过来，脚步踉跄，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推着，一把狠狠推开挡在面前的儿子。
她的脸色苍白，双眼赤红，手指颤抖地指着傅明潇，声音尖利得近乎失控：“傅明潇！你还有没有心？啊？你有没有心！孟清澜怀着你的骨肉，肚子里是你亲生的孩子！你就这么狠心，说走就走？连一天都不肯多留？”
她又猛然转向孟清澜，眼中的绝望像暴风雨前翻滚的乌云，整个人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死死不肯放手：“晚音！你说句话！求你了！你说句话啊！你拦住他！你现在不拦，以后就来不及了！别让他去！别让他走！”
孟清澜嘴唇哆嗦着，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喉咙像是被什么冰冷的东西堵住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
她看着傅明潇笔直的军装，看着他肩上的肩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心里翻江倒海。
她该说什么？
让他抗命？
让他违抗军令？
那是傅明潇绝不会做的事。
他是军人，骨子里刻着纪律，写着忠诚。
哪怕此刻面对的是怀孕的妻子、哭嚎的母亲，他也只会选择挺直脊背，站成一道不可逾越的防线。
让她劝他留下？
可她自己的心早就被攥紧了，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想抱住他，想把脸埋进他的胸口，想求他别走。
可她知道，只要她开口，只要她软弱一瞬，他的眼神就会更加痛苦——而那痛苦，会压垮他们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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