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楚楚脸上的可怜表情瞬间僵住了，大脑呆滞了几秒。
怎么回事？这跟她预想的……似乎不太一样？
洛迦什么时候转了性子？？
明明之前就是用这一套攻略了他！
他不是最喜欢扮演救风尘的温柔绅士吗？怎么对她这副样子完全无动于衷？！
时楚楚大惊失色，眼看就要有人上前来拖她，她下意识地就想再加把劲，继续装可怜甚至尝试勾引洛迦。
她是真的被关怕了。
再被关起来饿几天肚子，她那岌岌可危的小犄角和尾巴又藏不住了。
然而，就在她准备不管不顾再次开口时，一个带着几分少年清亮、却又浸着明显玩味和恶劣笑意的声音，从大厅一侧的阴影处响了起来。
“阿父，关起来多没意思？”
一个约莫八九岁的男孩慢悠悠地踱步出来，他穿着精致的小西装，一头赤红的卷发却叛逆地翘着。
男孩的面容继承了其父的优异，漂亮得像个天使，但那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里，却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阴鸷和漫不经心的残忍。
他笑眯眯地，伸出一根手指，直指一脸错愕的时楚楚，语气理所当然得像是在讨要一件新玩具：
“我看她挺顺眼的，正好我缺个新的抚幼师，就让她来陪我玩吧。”
时楚楚彻底愣住了，目光怔怔地看向那个男孩。
那是……洛漓？？
她绝对不会认错！那是她的崽！
她可爱懵懂的小洛漓怎么好像变成了小魔王？？？
系统的提示音立刻在脑中响起：
【警告：目标幼崽黑化值过高，受智能遮眼程序影响，他不会认出你的身份。】
时楚楚眨了眨眼，消化着系统传递来的信息。
截止目前为止，这还是第一个有黑化值的幼崽。
之前的龙小饱和霜辞似乎因为年纪太小，并没有被抛弃的实感，因而对她也谈不上什么恨意。
可洛漓不一样，她离开时……这小家伙已经开始记事了。
她怔怔凝视着那双天真而残忍的清亮瞳孔，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洛迦在看到洛漓出现并说出这番话时，面色微不可察地变了一下。
他扫了一眼地上更加不知所措的时楚楚，眉头蹙得更紧，声音里带上了冷意。
“来历不明的人，不会出现在你身边。”
说着，他不再给小家伙任何机会，直接下令：“带下去。”
“等等！我……”
时楚楚急了，也顾不得那么多，眼泪真的急了出来，试图再次引起洛迦的注意。
可当着那个孩子——她亲生儿子的面，那些勾引的手段她又实在做不出来。
于是就只能徒劳地被人架起胳膊，眼泪汪汪、一步三回头地被强行拖离了大厅，满心都是不解和迷茫。
信息量太大，她的脑子乱成一团，得好好消化一下。
而她并不知道，在她被拖走后，身后的父子两人立刻爆发了争吵。
年仅九岁却已显露出阴鸷恶劣气质的男孩彻底撕破了乖巧的伪装，愤怒地对着父亲低吼。
“为什么不行？！不过是个抚幼师！我看上了，为什么不能给我？！”
洛迦脸上最后的那点懒散也没了，周身的气息陡然变冷。
他盯着那张和自己相似的脸庞，一字一句地冷冷警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就因为她身形有几分像你阿母，你就觉得新奇，想弄到身边？”
“我告诉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来历不明的东西，贸然沾手，只会害人害己。”
他像是在警告儿子，又像是在狠狠地提醒自己。
然而年仅九岁的叛逆幼崽根本听不进去，他被父亲的话彻底激怒，口不择言地尖声反驳。
“像阿母又怎么样？！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当初做错了什么，阿母怎么会不要我们！怎么会离开！都是你的错！”
这句话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了洛迦心中最痛、最无法愈合的伤口。
他猛地怔住了，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所有冰冷的伪装在这一刻碎裂，露出底下深藏的疲惫。
这么多年了……他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了。
可每次被儿子这样指责，心底有一处都疼得厉害。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空气中的愤怒都凝固成了压抑的悲伤。
最终，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心神，疲惫不堪地抬手捏了捏眉心，声音沙哑而无力。
“……把他带下去，关禁闭。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
守在门口的佣人们战战兢兢地上前，半请半强迫地押着仍在激烈挣扎、反抗不休的小主人离开。
空旷华丽的大厅里，最终只剩下洛迦一个人。
他缓缓走到沙发边，却没坐下，只是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水晶灯的光照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单。
***
另一边。
曾经圣洁肃穆的祷堂，此刻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和水汽。
火焰虽然已经被扑灭，但留下的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狼藉。原本光洁如镜的地面覆盖着灰烬和污水，烧得焦黑的木头残骸散落四处，墙壁被熏得漆黑。
空气中残留的热浪扭曲着视线，让一切看起来都有些虚幻和摇摇欲坠。
这片废墟，就像龙渊和霜溟之间那原本坚不可摧的盟友关系，在短暂的剧烈燃烧后，只剩下焦土和裂痕，岌岌可危地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时楚楚的凭空失踪，像一盆冰水，暂时浇熄了龙渊一触即发的怒火，也打断了霜溟准备面对彻底决裂的决绝。
没有找到被铁链锁住、藏匿于此的实实在在的女孩，那最直接的、无法辩驳的证据也就不存在了。
这离奇的情况，诡异地避免了两人在盛怒之下走向无可挽回的局面。
然而，有些东西，不需要眼见为实。
龙渊站在被浓烟熏得漆黑的墙边，军靴踩在灰烬和水渍里。尽管人不见了，但空气中那极淡的、却无比熟悉的、属于她的气息，混合着烟尘和水汽，依旧顽固地萦绕在他的鼻尖，丝丝缕缕，无法忽略。
这气息，无声地诉说着她曾在这里存在过，被禁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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