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常尽欢已经没了系统的束缚，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如今一身轻松。
只是，休息时刻，常尽欢总会想起一些事情。
这些事情总是盘绕心间，让她常常间歇性地烦躁。
“看你这几日的气色确实好了不少，估计再过些时日，就又能恢复成以前一样，能吃能喝能睡。”谢徽喂她吃了颗栗子后说道。
常尽欢嘴里嚼着栗子，“我不是一直状态都挺好的吗？吃喝睡觉样样不落。你刚刚形容的，让我觉得我是满腹忧虑吃不下睡不香。老子才没这么弱。”
谢徽从她嘴角捏下一粒碎屑，温柔地笑道：“你现在好歹也是一国之母了，别一天天‘老子’挂在嘴边。”
常尽欢不屑地看了谢徽一眼，心中一股无名火就此升腾。
然后她一把拿过他正要剥壳的栗子，“陛下要是嫌弃我，那我也可以将这皇后让给别人。我呢，不守规矩、不识礼数，当不好皇后，您啊，另请高明！”
说完这话，常尽欢将身子扭过一边。
谢徽无奈地笑了笑，他奇怪这几日常尽欢经常闹着点小脾气，但潜意识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谢徽伸出手想把常尽欢掰正，让她面对自己。
但常尽欢现在倔劲犯了，就是不愿意动。
而此时，小满从屋外跑进来，准备一头栽进常尽欢怀里。
但被常尽欢毫不留情地一手顶住。
小满委屈巴巴：“母后，今天你还没抱抱小满呢……”
“今天不想抱，你自己玩去吧。还有……”常尽欢生气地叉腰看着小满：“要叫就只能叫我娘，不许叫母后，我不喜欢。要是不愿意，你就让你爹找别人做你娘。”
说罢，她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屋子。
小满满腹疑惑地看看自己老娘，又看看欲说还休的老爹。
他心中了然，这是吵架了。
于是，很有眼力见的小满瞬间站队，也叉着腰看着老爹：“哼！你惹娘生气了！都怪你，娘现在也不理我了！”
说完撅着嘴屁颠屁颠地跑去追常尽欢。
谢徽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现在又成了孤家寡人了。
夜里，常尽欢乘着马车回到常府。
迎接常尽欢的管家看见她先是一愣，然后立刻笑盈盈地去通报。
常尽欢进了府后就径直走到常有山的屋子。
这些日子她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心中的症结在常有山这里。
她必须要亲自去解开这个结，她不喜欢面对问题而不采取任何行动。
但是此刻到了房门前，常尽欢刚想敲门，却停下了手。
这一刻，她迟疑了。
而此时，屋内传出常有山的声音：“怎么，你爹我是老虎？回来又不进来。”
常尽欢这才推门而入。
“大晚上回来，你不怕朝臣说你这位皇后娘娘不识礼数？”常有山将一杯温茶递给常尽欢。
“爹，我醒了之后，您为什么不进宫看看我？”
常有山似是没想到她会问得如此直接，微微愣了片刻。
“知道你平安即可，况且，你身边有那么多人伺候，我相信你没问题。”
这一番话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但常尽欢却始终不舒服。
“爹，您对爆炸那日所见所闻，没有疑惑吗？比如……比如……”
说到这里，常尽欢却始终开不了口。
“你是想问我，对你的身份有没有想问的？”
常尽欢没说话，只是有些内疚地低下头。
“其实很早之前我就在想，你娘温柔腼腆，规行矩步；我虽说之前是一名武将，可也是克己复礼，尊崇皇权。但你却跟我们一点不一样。我琢磨着这些年你也没接触过什么奇人。现在终于明白了。”
“那……您不会觉得我是妖怪吗？或者，您不会恨我讨厌我吗？毕竟，我跟您并不是真的有……血缘关系。”
常尽欢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生平从没有如此谨小慎微过。
常有山笑了：“血脉很重要，但不是只有血脉最重要。你也陪在我身边这么久，况且经历了那么多次生死，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我早已把你当成亲闺女了。”
“爹……”
“不过”，常有山将这些日子盘亘在心中的问题问出口：“我想知道，我的亲女儿，她去哪了？”
常尽欢垂下头，思索着。
常有山见状，以为她不想说，也就笑着摆摆手：“罢了，不说也罢。夜深了，你休息吧。”
“不，我只是在考虑怎么告诉您。”常尽欢继续说道：“我不知道您能否理解我说的这些。其实，在我来到大周时，您的女儿就已经死了。”
“死了？”常有山神色有些茫然，他在拼命搜寻着过往的记忆，却发现脑海里根本没有关于女儿死亡的碎片。
“您不用想了，我们那个世界的人可以修改与原主相关人物的记忆。我来之前，看过您女儿的资料，她在十五岁那年就失足落水而亡。而我的同事，也就是你们虽说的同僚，也是借此机会修改了您还有认识您女儿的人的记忆，让我合情合理地出现在您身边，出现在大周。”
常有山腿一软，有些颓然地坐下。
“至于您为什么会有感觉说我并不像您的女儿，那或许就是因为血脉，这是人和人之间天生的联系，无论是什么工具都没办法改变。”
常有山此刻双眼泛着点点泪，佝偻着背，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孤寂和悲哀。
“您要是想责怪我，您可以随便骂，我绝不还口。”
常有山闻言，摆摆手。
常尽欢实在不忍，她蹲下身子，看着眼前这个失去女儿的小老头：“我知道，现在我说这些似乎不合时宜，但是请您相信，我的话都是真心的。”
她紧紧握着常有山苍老的手，“我在那个世界父亲不爱我，要杀了我。所以，我没了父亲。而您让我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父爱。您没了女儿，我没了父亲。所以，就让我当您女儿，今后好好孝敬您，好吗？”
常有山替常尽欢擦了擦眼泪，笑了笑：“都是当皇后的人了，还哭成这样，真不怕人笑话。以后别说是我常有山的女儿。”
常尽欢破涕而笑：“爹……”
烛光摇曳，这一晚，有人失而复得，有人重获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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