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城大学，二人已返回灵枢实验室。
熟悉的草药清香气息包裹而来，令人心神不自觉安定了几分。
恒温恒湿系统发出细微的运行声，各种仪器指示灯安静地闪烁。
苏子言将小熊玩偶放在一张空闲的实验台上，转身走向茶台，接通电源，开始烧水。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但细看之下，眉宇间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今天的事，你有什么看法？”
她一边清洗茶具，一边开口，声音平稳，像是在考较功课。
赵仁理深吸一口气，走到她对面站定，整理着思绪。
他知道这不是随口的闲聊，而是苏教授在引导他分析局势。
“学生认为，这件事疑点很多，且绝非偶然。”
“首先，从事情发生的范围与同步性看。全市多个点同时爆发，目标明确选择人流密集区域，这需要极强的协调和执行能力，绝非自然现象或意外事故所能解释。”
“其次，从动物的表现分析。目赤、狂躁、无差别攻击，但我在尝试安抚时，察觉其神魂核心并非陷入自身疯狂，更像是被某种强大的外力强行驱动、覆盖了本能。”
“这与我们之前遭遇的复苏盟手段，有相似之处，就像那变异藤蔓的催化孢子，可以推测出他们已经可以做到‘强制改变生物本性’了。”
他停顿了一下，见苏子言没有打断，便继续说了下去：
“《瘟疫论》中虽未直接记载操控动物之法，但吴又可先生论及‘戾气’，认为其‘从口鼻而入，则其所客，内不在脏腑，外不在经络，舍于伏膂之内，去表不远，附近于胃，乃表里之分界，是为半表半里，即《针经》所谓横连膜原是也’。”
“戾气可令人发病，推及动物，若有一种特殊的‘戾气’或类似之物，能直接干扰神经、操控行为，也并非不可能。”
“只是复苏盟所用的，恐怕是更直接、更……更倚重器械邪术的手段。”
他看向苏子言，说出最终的推测：
“学生大胆猜测，这次事件，很可能又是复苏盟的一次有组织行动。结合您之前的判断，他们可能在利用这场大疫进行各种‘测试’和‘筛选’......”
“这次动物狂暴，会不会就是一次针对生物操控技术的实战测试？测试控制信号的稳定性、覆盖范围、以及……社会面应对突发异常事件的反应模式和效率？”
苏子言将两杯泡好的参茶放在台面上，推了一杯给赵仁理。
氤氲的热气带着参香缓缓升起。
“分析得有条理，推论方向也基本合理。”
“《诸病源候论·注病诸候》中亦有‘卒魇’、‘魔寐’之症，症见‘忽被鬼邪所击，或悲伤哭泣，或歌或笑，或嗔或骂，或僵仆直视，或昏聩不语’，孙思邈认为此乃‘客气暴戾，犯人神魂’。”
“复苏盟所为，不过是利用远超古代的科技与邪术，将这种‘客气暴戾’规模化、精准化、可控化罢了。”
她端起自己那杯茶，轻轻吹了口气：
“其目的，或许正如你所言，是测试。”
“测试某种生物遥控装置的有效性，测试大规模制造恐慌的阈值，甚至可能……”
“是在收集特定环境下，生物体在极端应激状态中产生的某种特殊生物电信号、神经递质分泌谱、或者……更为玄虚的魂魄能量波动数据。”
“这些数据，或许对于他们来说至关重要。”
赵仁理接过温热的茶杯，手心传来暖意，但苏子言的话却让他感到一阵寒意。
“收集数据？素材？他们……他们到底想用这些来实现什么？”
“所图绝非小打小闹。”
苏子言抿了一口茶，目光投向实验室窗外逐渐深沉的夜色，眼神冰冷而锐利，
“纵观其行径：……山区投放变异病毒、城市绿化系统植入妖植、图书馆古籍投毒制造离魂症、再到今日的动物大规模狂暴……”
“他们的触手伸得越来越长，动作越来越大，其野心恐已超出简单的破坏或制造混乱。”
“灵管局接下来的解剖分析，至关重要，希望能找到确凿的证据链，将他们的‘灵能操纵计划’彻底揭露出来。”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大约两个多小时后，放在实验台上的赵仁理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郑国锋局长”。
赵仁理立刻拿起手机，看向苏子言。
苏子言微微颔首。
赵仁理按下接听键并打开了免提。
“赵同学，苏教授在旁边吗？”
郑国锋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沉重和怒意。
“郑局长，我在。”
苏子言开口。
“两位，”
郑国锋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随后以一种极其严肃的口吻说道，
“初步的解剖分析结果……出来了。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还要严重……”
实验室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赵仁理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郑国锋继续道，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清晰沉重：
“我们对二十三只死亡及后期实施安乐死的狂暴动物进行了紧急解剖。重点检查了脑部。”
“结果……在全部二十三例样本的大脑皮层与脑干连接区域，均发现了一枚嵌入式的超微型生物合成芯片！”
“芯片？！”
赵仁理失声惊呼，尽管有所猜测，但被证实的瞬间还是感到震惊。
“是的，芯片！”
郑国锋的语气加重，
“这种芯片的制造工艺极其精密，体积约等同于一粒芝麻，其外壳材质是一种高生物相容性的有机聚合物，几乎与周围的脑组织融为一体，颜色、质地都高度模拟。”
“常规的ct、mRI扫描根本无法将其与正常组织区分开来！它通过极其细微的生物电极与周围的神经突触连接。”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描述芯片的功能：
“技术部门初步判断，这种芯片能够接收特定频率和编码的灵能信号——这是一种混合了特殊电磁波和微弱精神能量的复合信号。”
“接收到信号后，芯片会释放出特定模式的微电流，并同时从内部微储液囊中释放出一种未知的、高活性的神经兴奋性生化毒素。”
“电流和毒素协同作用，强烈干扰甚至短时间内完全覆盖动物本身的脑波活动，直接向运动神经中枢下达强烈的攻击指令，并抑制恐惧、理智等高级神经活动！”
苏子言眼神冰寒，插话问道：
“信号源呢？能否追踪？”
“信号经过了高度加密和频繁的跳频，源头伪装得非常好。”
郑国锋的声音带着挫败和一丝恼火，
“我们动用了最先进的追踪设备，初步锁定的几个信号发射源大致位于城西和城北的几个废弃工厂区和物流园。”
“但等我们的突击队赶到时，所有可疑地点都已人去楼空，现场清理得非常彻底，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人员线索或设备残留，显然是经过周密计划和快速撤离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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