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冷风拂过,卷起尘埃,也带来了新生般的微凉气息。
那持续了一整夜的厮杀与对决,似乎真的落下了帷幕。
天际,一线鱼肚白刺破了厚重的阴云,为满目疮痍的教堂废墟镀上了一层淡漠的微光。
卫宫玄盘坐在教堂仅存的半截屋顶上,双目紧闭,呼吸悠长。
他体内的剧痛与撕裂感并未消失,但那股足以将他意志焚烧殆尽的狂暴力量,却随着因果之锚的消散而沉寂下来,化作涓涓细流,在他残破的魔术回路中温顺地流淌。
他抬起右手,心念微动。
一缕银白色的微光自他掌心浮现,不再是之前那种狂暴的、要撕裂一切的剑意,而是温柔得近乎笨拙。
光芒缓缓凝聚,最终,一柄仅有三寸长的素白短剑在他掌中成型。
“守心·未誓”。
这一次,它没有像之前那样一闪即逝,而是稳定地悬浮着,剑身凝实,散发着微弱的光与热。
虽然短小,却再无崩溃的迹象。
卫宫玄伸出左手,指尖轻轻抚过那冰凉而又温热的剑身。
他能感觉到,这柄由纯粹意志构筑的剑中,流淌的并非什么高高在上的神性光辉,也不是英灵们波澜壮阔的悲愿史诗。
那里面,有冬夜街角,老周递给他的那块烤红薯的灼人热气。
有他偷懒时,老周叼着烟卷,用半生不熟的魔术理论骂他“朽木不可雕”的笑骂声。
更有十年前,那个傲娇的大小姐第一次将一杯热茶推到他面前时,指尖不经意间触碰的、一闪而逝的温度。
一幕幕琐碎、平凡,甚至有些可笑的画面,在他心底流淌而过。
“原来……”卫宫玄睁开眼,望着掌心那柄小小的剑,低声自语,“这才是我的根源,我的……魔力之源。”
他不是英雄,也不是神王。
他只是个被抛弃过一次,就再也不想失去任何温暖的胆小鬼。
一声压抑的痛哼从下方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卫宫玄低头看去,只见教堂一楼的废墟中,远坂凛正单膝跪地,用一截粉笔,艰难地在地面上绘制着重建结界的符文。
她的体力与魔力都已枯竭,握着粉笔的手指不停打滑,一道简单的弧线画了数次都无法闭合,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卫宫玄的身影如夜枭般悄无声息地从屋顶跃下,稳稳落在凛的身旁。
凛被吓了一跳,抬头看他,眼中满是戒备和复杂。
然而,卫宫玄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蹲下身,从她颤抖的手中,自然而然地接过了那截小小的粉笔。
他没有看她,目光专注地落在地面上残缺的阵图上,手腕一沉,一道流畅而精准的圆弧瞬间补全了凛反复失败的那个节点。
紧接着,他手腕翻飞,一个个复杂精妙的卢恩符文被他一笔一划、毫厘不差地刻画出来,速度与精度,竟比凛全盛时期还要高上几分。
凛彻底愣住了,那双美丽的红色眼眸中写满了难以置信:“你……你怎么会这个?”
这可是远坂家秘传的宝石魔术与北欧卢恩符文结合的改良阵法,连时钟塔的优等生都未必能看懂,更别说这个被断定为“魔术绝缘体”的养子!
“老周教的。”
卫宫玄头也不抬,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一边画着,一边淡淡地说道:“他说,真正的‘点灵术’不在那些古老的书本上,就在生活里。他说,下雨天能修好老旧漏电的闸刀,也算是一场成功的仪式。”
凛怔在原地。
老周……那个总是乐呵呵的,在街边摆摊的普通人?
那个收养了玄,却从不谈论魔术世界的男人?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她曾嘲笑过老周用奇怪的草药和符纸给邻居治头疼脑热,说那是江湖骗子的把戏。
而玄,当时就跟在老周身后,默默地递着工具。
原来,那些她不屑一顾的“骗术”里,竟藏着最朴素也最深奥的魔术原理。
原来,在她看不到的十年里,这个被她抛弃的少年,就是用这种方式,一点点构建起属于他自己的、与所有魔术师都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股滚烫的热意猛地涌上眼眶,凛猛地别过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失态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她声音发颤,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记得这么多了?”
卫宫玄画下最后一笔,整个结界阵图嗡然亮起,一道柔和的魔力屏障缓缓升起,将这片废墟笼罩。
他站起身,将粉笔放在一旁,这才转头看向凛,目光平静如水。
“我什么都记得。”
院中,始终静立的Saber阿尔托莉雅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看着那道重新亮起的结界,看着那个倔强地别过头不愿流泪的少女,和那个默默做完一切、安静得仿佛不存在的少年,碧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明悟。
她手中的誓约胜利之剑(Excalibur)发出一声轻鸣,缓缓归于无形的剑鞘。
“我曾以为,背负国家命运的王,必须是孤独的。为了守护更多的人,必须舍弃个人的情感。”她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释然与感叹,“但现在我或许明白了,真正的力量,那份足以改变‘宿命’的力量,或许正藏在你们所珍视的、这等琐碎的温暖之中。”
Saber转过身,金色的发丝在晨风中微扬,身影开始变得虚幻。
“圣杯战争的闹剧,与我无关了。”
她停下脚步,最后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卫宫玄。
“卫宫玄,若你真能走出这条不依靠牺牲、不选择背负的第三条路……那么,请允许我,以亚瑟·潘德拉贡之名,为你献上祝福。”
话音落,她的身影化作无数金色的光点,随风消散,最终彻底归于虚无。
她没有说再见,因为她相信,这个少年所开辟的未来,或许不再需要英灵的见证。
夜,深了。
冬木市郊的墓园,寂静无声。
卫宫玄独坐在那块刻着“周泰安”之名的墓碑前,将一瓶廉价的二锅头轻轻洒在地上。
“老周,我好像……搞砸了。”他低着头,声音有些沙哑,“他们都说我该成为英雄,成为王,去背负什么狗屁命运。”
忽然,一阵微风拂过,他身旁的空间微微扭曲,一缕模糊的、由记忆碎片构成的半透明人影,竟缓缓浮现。
那人影穿着熟悉的油腻围裙,叼着一根不存在的烟,脸上带着三分不耐烦七分熟悉的笑骂。
是老周的残念。
“傻小子。”老人影一开口,就是那熟悉的味道,“老子当年从垃圾堆里把你捡回来,可不是为了让你去当天神老爷的。”
他伸出虚幻的手,重重地拍在卫宫玄的肩膀上,力道却仿佛穿透了灵魂。
“我跟你说,你要是真成了那种眼高于顶,动不动就要牺牲这个、审判那个的高高在上的玩意儿,”老周的残念咧嘴一笑,露出一口不存在的大黄牙,“我就是死了,从坟里爬出来,也不认你这个儿子!”
卫宫玄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死死低着头,滚烫的液体砸在膝盖上,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
“爸……我没想当王……我也当不了英雄……”
“我就是……想让凛能回家,想让你的那个破摊子……还能再冒点热气……”
“这就对了!”
老周的残念忽然抬起虚幻的脚,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力道不大,却让卫宫玄一个趔趄。
“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没出息!滚回去干活!你那房东丫头还饿着肚子呢!”
话音未落,那道残念便如青烟般,彻底消散在了夜风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卫宫玄缓缓站起身,擦干了脸上的泪痕。
他抬起头,仰望那片深邃的星空,眼神中的所有迷茫与痛苦,尽数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所取代。
他伸出右手,掌心那柄名为“守心·未誓”的短剑再次浮现。
而这一次,它不再是三寸长短。
在卫宫玄决然的意志下,银白色的光芒骤然暴涨,瞬间延长为一柄完整的、锋芒内敛的素白短剑!
剑锋遥遥指向天际,仿佛在向整个世界宣告他的存在!
也就在这一刻,无人能感知的、世界真理的最深处,那名为“根源之涡”的地方。
代表着“beast VI‘悔恨之兽’”的空白坐标,毫无征兆地剧烈震荡起来!
它仿佛被注入了全新的定义,竟开始疯狂地、贪婪地吞噬着周围代表着“无”与“虚数”的空白领域!
仿佛有一头被错认了身份的沉睡巨兽,在这一刻,正缓缓睁开属于它自己的双眼!
与此同时,束缚在卫宫玄灵魂深处的无形锁链中,代表着全新桎梏的第十五道锁链——轰然凝实!
远在冬木市之外,某处无法被任何手段探知的秘密监控室中,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了整个空间!
金发女子芮娜死死盯着主屏幕上那段瞬间崩溃、偏离了所有预设模型的数据洪流,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成最危险的针芒!
“警告!‘素体’正在进行自主坐标占位!脱离‘beast VI’预设轨道!”
她猛地站起身,冰冷的声音在密室中回荡,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战栗。
“重复!他不是在继承或进化……他正在……创建新的英灵座!”
话音未落,一股微妙的震动,毫无征兆地从冬木市的地脉深处传来,仿佛沉睡了千年的巨龙,正不耐烦地翻动了一下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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