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如炬。
祭台上按照神位摆放着各种祭器,里面盛满了各色祭品。
“吉时已到!”
萧杰昀身着玄色祭袍,额前缀着的十二旒玉藻微微晃动。
他手持玉圭,对着苍天深深地三拜九叩,每一个动作都沉稳如山。
“皇天在上!朕奉天命,抚育万方。然政阙有失,致兹元旱,累及众民,心如焚灼。”
“万方有罪,罪在朕躬;百姓何辜,罹此凶灾?”
“若苍天垂悯,赐降甘霖,朕愿损寿以慰苍生!”
他虔诚的声音沉浑有力,带着帝王的担当,在空旷的祭台上回荡,传遍四方。
皇帝诵完祝文,依次向神位敬献酒水和祭品。
礼毕后又将祭品和早已书写好的祝文放入“燎炉”中焚烧,象征着已将人间祈愿传递给上天。
祭台中央巨大的燎炉中,升起阵阵青烟,笔直而上。
台下,万民屏息而立。
无数双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天空,目光中尽是期盼。
有人双手合十,嘴唇无声地翕动,有人紧紧抓着身旁的亲人,默默祈求。
时间一点点流逝。
突然,天际悄然飘来几团乌云。
“是云!乌云!”百姓们纷纷指着天空激动大喊。
所有人都仰起头,死死盯着那些承载了全部希望的乌云。
云层逐渐汇聚,从薄透变为厚重,从几团连成一片,缓缓地,将空中那轮酷烈的烈日遮住了!
光线一暗。
一股久违的、带着土腥气的凉风拂过地面,卷起细微的尘土。
“要下雨了!真的要下雨了!”
“陛下万岁!陛下万万岁!”
“陛下真的感动了上天!”
狂喜的欢呼声如同潮水般涌起,许多人热泪盈眶,相互拥抱。
萧杰昀紧绷的脊背一松。
然而,云层仅停留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稀薄,分散,最终消失无踪。
灼热的阳光,如同利剑,一道接一道地刺破云层,继续无情地炙烤着大地。
随着乌云来得一点点微弱的湿气,瞬间被蒸干。
公孙止唇角一勾,国师!你果然厉害!
希望如同落在炙热铁板上的水珠,迅速蒸发殆尽。
百姓们从狂喜的巅峰跌回了绝望的深渊。
浓重的不安开始在人群中蔓延。
“没用啊!陛下求雨没用啊!”
“陛下不是天子吗?天子也求不来雨吗?”
“连天子都不行吗?老天爷,您是真要亡我们吗?”
低语声从零星几点,渐渐越来越多,汇成了无法抑制的暗流。
一道道目光从天空移开,落在了高台上那道依旧挺拔的玄色身影上。
但目光中,已不再全是敬畏与期盼,而是失望和茫然,甚至是,怨怼。
萧杰昀紧握着玉圭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已是青白一片。
那象征着帝王权柄的玉圭,此刻重逾千钧,压得他宽厚的肩膀微微颤抖。
他能感受到来自身后的无数道目光,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针,刺在他的脊梁上。
萧元珩和萧宁辰对视了一眼,都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
一个声音高声响起:“陛下!”
庆王从宗亲勋贵的列队中稳步迈出。
他面向高台,声音悲悯沉痛:“陛下以至诚祈天,然天意莫测,至今未降甘霖。”
“臣!心痛如绞!眼见黎民焦渴,社稷危殆,臣不得不冒死再谏!”
他骤然转身,面向高台下黑压压的百姓,声音陡然拔高:
“诸位乡亲父老!天不佑我烈国,非陛下不仁,实是方法或有不当啊!”
一句话,如惊雷炸响。
百姓们的目光,瞬间从皇帝的身上,集中到了这位“为民请命”的王爷身上。
庆王猛捶胸口,继续高呼:“大夏神童,生而通灵,能聆天意,此乃天下共知!”
“其入京以来,更获万民称颂!”
“如今他人就在台下,陛下何不摒弃成见,为天下苍生,请他登台一试?”
台下百姓瞬间一片哗然。
“对啊!神童来了!请神童登台!”
“神童法力无边,定能将雨求来!”
“我们要活命!请神童登台求雨!”
越来越多的百姓被感染,声浪一波高过一波,最终汇聚成震耳欲聋的洪流:
“请神童登台!”
“请神童求雨!”
“神童啊!救救我们吧!”
在这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中,萧杰昀面色渐渐苍白,身形异常孤立。
他看了一眼台下汹涌的人潮,目光转向那一脸“忠君爱国”的庆王。
庆王趁势跪倒,哽咽着继续高呼:“陛下,民心不可违,天意或可改啊!请陛下恩准!”
人群自发地让开了一条通道。
一个身穿一身皎洁白袍的幼童,缓步向祭台走近。
只见他面如银盘,肤色如玉,眉心一点鲜艳欲滴的朱砂痣,宛若画中走出的仙童,不染尘埃。
正是大夏神童,公孙止。
他行至台前,微微仰头,清澈的眼底无悲无喜,分外超然。
“看!神童来了!”
“天哪!这个相貌!就是画里的仙童啊!”
“请神童登台求雨!”
庆王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皇帝,大声喊道:“请神童登台!”
百姓欢声雷动,萧杰昀微微晃了一下。
公孙止点了点头,踏上了那通往祭天台顶的台阶。
一步,两步……
他步伐从容,身上的白袍在烈日下散发着圣洁的光晕。
庆王的嘴角微微上扬。
终于,公孙止登上了顶层,与皇帝萧杰昀,几乎并肩站立在了至高之处。
他并未看向皇帝,而是转过身,面向着台下万千百姓,一张脸庞无比庄严,如同观中真人的宝相,神圣不可侵。
“诸位,烈国陛下至诚,苍天可鉴。”
“然天旱至此,并非无因。”
他遥遥望向北方。
“北境三关,赤地、苍梧、临渊。”
“数年前边关大战,血光冲天,怨气盘踞不散,触怒上苍。”
他豁然转身,看向皇帝:“陛下若真心求雨,解万民之危,便该展现诚意,方能解此怨气。”
“还请陛下恩准。”
“其一,将我大夏之传国玉玺,即刻归还!”
“其二,请陛下下诏,将北境赤地、苍梧、临渊三城,归还我大夏。”
“若陛下恩准,我,公孙止,愿以自身灵韵为引,沟通天地,为烈国求来甘霖。”
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不可啊!陛下!”萧元珩高声道:“边关血战乃大夏挑衅而起!非我烈国之责!”
“多少将士埋骨边关,才换来今日太平!岂可拱手让之!”
庆王闻言朗声道:“宁王此言差矣!是几座城池重要,还是眼前这万千黎民的性命重要!”
“陛下!若能求得甘霖,解此燃眉之急,暂作权宜之策,有何不可?陛下,民心不可违啊!”
萧杰昀只觉得那十二旒玉藻重若千钧,几乎要压断他的脖颈。
应允,是万世骂名,国之罪人。
不允,是置万民于死地,不仁之君。
进是万丈深渊,退是千古绝壁。
一滴冷汗,从他的额角悄然滑落。
凤仪宫中。
青铜小鼎骤然亮起一道耀目的白光,尽数涌入团团的体内。
几乎同时,她一直紧握成拳的小手,指缝间蓦地流淌出温润的光华。
下一刻,团团睫毛颤动,豁然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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