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全场。
众人竟一时无人敢接话。
张莽被谢苓无形的气势所震慑,却仍咬着牙强撑。
“殿下此言,恕末将不敢苟同!”
“老将军莫名被送走,殿下又百般阻拦,不能证明清白,恕末将不能信服!”
他瞪着谢苓,双目赤红。
“我们只想见老将军!”
“只要见到了他,我等立刻撤去包围,向殿下请罪!”
杀气横流。
双方对峙,一触即发。
空气仿佛凝结。
混乱,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就在此时——
一道淬着剧毒的袖箭,从人群的缝隙中,悄无声息地射出!
目标,直指谢苓的后心!
谢苓和魏靖川正应对着前方的骚动,对此,竟是浑然未觉。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人影,电光一般从她身边掠出!
秦浅,用自己的身体,狠狠地将谢苓推开!
袖箭擦着他的左肩没入!
血花飞溅!
谢苓被秦浅撞得向魏靖川倒去,后者一把揽住她的腰。
一起回头看去,瞳孔俱是紧缩。
秦浅单膝跪地,一手捂着伤口,唇角溢出鲜血。
伤口,瞬间泛起乌紫之色。
谢苓瞬间便明了一切!
“有刺客!”
她厉声高喝声如惊雷。
魏靖川反应极快,顷刻便反应过来。
人群一片混乱。
唯有魏靖川和鬼影迅速跃起,几道银光迅如闪电!
三个黑衣蒙面的刺客,同时被击落在地!
一刀封喉。
张莽和其他士兵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谢苓扶起秦浅,看到伤口,目光骤然冷到极致!
谢苓蹲下身,迅速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枚解毒的丹药,塞入秦浅口中。
随即,她抬头看向张莽。
目光冰冷,如刀尖寒霜。
“张将军,此时你还有话说?”
她的声音没有温度,却饱含杀意。
张莽冷汗淋淋,竟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
嘴唇哆嗦着,想要辩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谢苓不再看他,只是牢牢地盯着怀中已然昏迷的秦浅。
“魏靖川。”
“将人带回主帐。”
“是。”
魏靖川应声,小心翼翼地从她怀中接过秦浅,打横抱起。
他转身的瞬间,眼神冷厉地扫过张莽,那一眼,满是警告与杀意。
张莽一个激灵,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鬼影。”
谢苓的声音再次响起。
“将这几个刺客的脸,给本宫露出来。”
鬼影领命,上前几步揭开了那三个刺客脸上的黑布。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是……是三营的王二麻子!”
“还有……还有五营的李四!”
“他们……他们怎么会是刺客?!”
张莽看着那几张熟悉的面孔,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天旋地转。
这些人,都是平日里跟着他一起喝酒吃肉的弟兄!
谢苓的目光缓缓落回他身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张将军。”
“现在,你还要本宫给你一个说法吗?”
……
主帅大帐内,满是浓浓的血腥味儿
秦浅被平放在一张行军榻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
他左肩的伤口深可见骨,乌黑的血液正不断向外渗出,触目惊心。
萧芷薇被快马叫了过来,手持金针,神情专注地为她施针,试图封住伤口周围的穴道,减缓毒素的蔓延。
“殿下给的解毒丹已经起了效用,保住了她的心脉。”她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箭头上的毒太过霸道,必须尽快将箭头取出,否则,这条手臂怕是保不住了。”
她说着,便伸手要去解秦浅胸前的甲胄。
可就在她的即将触碰到甲片时,原本昏迷不醒的秦浅却猛地一颤,眉头紧紧蹙起。
她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竟是下意识地死死攥住了胸前的衣甲。
萧芷薇一愣,手上动作顿住。
她又试了一次,秦浅的反应却更加激烈,上的力道也更大了几分。
那是根植于骨子里的防备与抗拒,就算人都快没意识了,也一点儿都没放松。
谢苓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眸色渐深。
她挥了挥手。
“你们都出去。”
“芷薇,留下。”
帐内的几名亲卫与医师闻言,不敢多问,立刻躬身退下。
偌大的营帐里,只剩下她们三人,还有那昏迷中依旧挣扎不休的秦浅。
说罢,她缓步走到榻前,蹲下身。
她没有去看秦浅的脸,目光落在秦浅那只死死攥着衣甲的手上。
她伸出手,温热的指腹覆盖上秦浅冰冷的手背。
然后,用一种温柔却又不容抗拒的力道,将那紧攥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
最后,她的手落在了厚重的军士战袍的系带上。
一层,又一层。
随着甲胄与战袍被缓缓解开,眼前景象,让一向见惯了各种伤势的萧芷薇,也不由得愣了愣。
战袍之下,并非寻常士兵贴身的里衣。
而是一圈又一圈,被紧紧缠绕在胸前的,早已被鲜血浸透成暗红色的粗布条。
那布条缠得极紧,几乎要勒进皮肉里去,即便如此,也依旧无法完全掩盖住布条之下,那属于女性的身体曲线。
“唔……”
或许是牵动了伤口,又或许是终于感觉片刻放松,榻上的秦浅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悠悠转醒。
她迷茫地睁开眼,视线还未完全聚焦,便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当看到自己胸前大敞的衣襟,以及那暴露在空气中的束胸布时,瞳孔骤然紧缩,神情又惊又怒。
她猛地想要坐起,却因牵动了肩上的伤口,又重重地跌了回去。
“别动。”
一道清冷平静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秦浅浑身一僵,缓缓抬头,对上了谢苓那双深邃的眼眸。
那双眼睛里,没有惊奇,没有鄙夷,仿佛她早就洞悉了一切。
谢苓的动作没有停下,她拿起萧芷薇递来的剪刀,开始小心翼翼地剪开那些缠得死紧的布条。
“我知道你是女子,现在可以好好治伤了吗?”
秦浅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专注而又认真的神情。
那眼中的惊慌,竟就这般一点一点地慢慢消散了。
仿佛一个背负了万斤重担的旅人,在行至绝境之时,终于可以放下一切。
萧芷薇手脚麻利地清理着伤口,取出箭头,敷上最好的金疮药。
整个过程,秦浅都咬着牙,一声未吭。
待一切处理妥当,萧芷薇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她们二人。
良久,秦浅才动了动干裂的嘴唇。
“末将……罪女秦浅,叩见公主殿下。”
她挣扎着想要下榻行礼,却被谢苓伸手按住了。
“原昭武校尉秦怀山之女。”
“家父秦怀山,曾任北境昭武校尉,麾下有‘秦家军’三千,皆是与我秦家世代相交的乡亲子弟。”
“三年前,北漠来犯,金川河一役,我父率军为先锋,与敌血战三日,力竭被俘,拒不投降,被……被北漠王庭斩首示众。”
“我六位兄长,皆在那一役中,战死沙场,无一生还。”
“秦家满门七子,一夜之间,尽殁。”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颤抖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那是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平静。
“朝廷发来抚恤,只说父亲……指挥失当,致使全军覆没,功过相抵,不予追封。”
“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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