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锦跟他们再确认了一遍:“确定没有吃过肉?”
稀稀拉拉的回答,大多数人只是摇摇头。
但好歹每个人都有回应。
时锦又问了其他人:“有举报的吗?只要属实,就给粗粮馍!”
一小块粗粮馍,可以是一个成年人一天的口粮。
果然就有人举报。指着队伍里一个年轻男人说了句:“他吃了!”
那年轻男人,瞧着也就二十五六,这会儿被举报,脸都涨红了,立刻慌张辩解:“我没吃!我偷偷倒了!我没敢吃!我吃的都是自己藏起来的饼!”
说完,他从裤腰里摸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干饼给大家看。
也有人小声替他作证:“他真的倒了。他们几个年轻的,都没敢喝。”
出声的是个女人:“他们就倒在了那边,挖了个坑埋了。不信你们可以去挖。”
年轻男人顿时疯狂点头:“对对对!”
时锦就让他去挖。他就真去挖了。果然那地方埋了几块肉。
她看一眼,又让他埋好。
接下来,就没人举报了。
时锦跟那差役头子说了一声,先带他们这二十七个人回营地去了。
至于蒋宿他们,估计还要折腾一段时间,所以时锦不着急。
走的时候,时锦又塞了一包钱给那差役头子。耽误他这么久时间,不给好处,你猜人家会不会厌烦?
时锦如此懂事,差役头子笑容也很满意。
转头对上蒋宿的时候,就开始琢磨,怎么从蒋宿的手里,弄出更多的油水——要知道,都管了不少人,那边这么有钱,蒋宿也不可能太穷,对吧?
蒋宿对上差役头子的笑容,头皮就是一麻。
而时锦这头,将人带回营地,还是老规矩。
先得让孙大夫诊脉。
不过孙大夫还没回来。
所以时锦就给他们指了个地方,先呆着。
又让炊事班把剩下的肉汤热了,一人给他们来一碗,又每人发半个粗粮饼。
趁着他们吃东西的时候,时锦问了问他们中有没有是一家人的,有没有会手艺的。
其中还真有三家人。
有两个还是亲兄弟。
叫孙斧子和孙犁头。两人媳妇也都还在。孙斧子一子一女,而孙犁头则有一子两女。
这两兄弟加起来,就是九口人。
关键是这两兄弟,还真都有手艺。
他们家,以前是烧陶的。家境还不错。两兄弟也没分家,一起开了个陶坊。
如果不是老家那边匪患多,还总有人造反,三天两头打仗,他们是不会离开家的。
其实他们还有个弟弟,没娶媳妇呢,性子冲动了点,路上去追山里的野猪,死了。
另外一家人,叫施山,带着妻子和一子一女从老家逃出来,没啥手艺,以前农闲的时候,就跟着村里人到处去给人修房子。
其他的人,都是单独的。
还有三个男人,最大的二十,最小的才十六。不过大概是生活得苦,一个个显老,都像二十好几三十岁。
再则还有两个孤儿,一个七岁的女娃,一个四岁的男娃。
根据他们七嘴八舌说的,那女娃是别人抵给蒋宿的“过路费”,男娃是和家里人走散了,蒋宿就带了回来。
至于那些女人,一多半是被抢来的,男人都被蒋宿杀死了。
还有一小半,则是被家里人当成“过路费”给的蒋宿。
时锦都不知说啥好。
不过看着她们脸上麻木的表情,时锦最后也就没宽慰。
反正都这样了,就自己看开吧。
这世道,谁都是一肚子苦水。
时锦让他们都先等着,自己则是去找王婆子商量:“别人都好说,就那个四岁的于阿满,只记得自己名字,其他一概不知道,而且好像有点吓住了。得好好养一养。”
王婆子欲言又止。
时锦知道她要说什么,笑了笑:“没事,其他孩子都有爹娘,就两个。咱们养得起。既然跟咱们来了,就不能不管。”
王婆子叹了一口气:“陈大嫂你还是太心软了些。”
不过,她其实也不是铁石心肠,虽然心疼粮食,但既然时锦说留下,她也就用心安顿了:“小娃娃们,现在都是金家的果儿和张瘸子家的阿牛带着玩的。把小的那个放过去就成。至于大的那个——”
“也才七岁呢。让她过去帮忙照顾小娃娃吧。”时锦说了句。
王婆子应了一声,然后去喊金果和阿牛来吩咐。
而时锦又去找了林有田,让他回头负责孙家两兄弟和施山一家的安顿。
这三家,都有点手艺。
至于女人们,其实也有有手艺的,有人会编柳条筐,也有人会编草鞋。
还有两个会织布。
不过,现在可没有布可织——织布需要织布机,时锦可没有。而且就算到了村里,一时半会也不会有。
但将来可以发展。
女人们时锦打算让柔妮儿和林桃来负责安置。
但在那之前,都得先体检。
有传染病可不行。
柔妮儿有些迟疑:“这么多女人,皮春他们那边那么多单身男人,要不然——”
时锦知道柔妮儿的想法,但她却道:“女人也好,男人也好,都一样要干活的。也不用女人非要依附谁。这样,她们自己如果有那个想法,有看对眼的人,咱们支持。但别给他们凑对。”
柔妮儿问了一句:“那要是不想嫁人的呢?”
“那就不嫁人。反正暂时都住窝棚,到时候不嫁人的女人,几个人住一个窝棚,也不怕不安全。”时锦已经想过了。
然后,她跟柔妮儿和林桃说:“今晚开个会,我有事儿要说。”
柔妮儿应一声。
然后时锦喊林桃:“叫上桑叶和沈春生,带上陈金云,叫上栓子和皮春。跟我走一趟。”
林桃一愣:“要出门?”
“嗯。”时锦应一声,但并未多解释。
而后,时锦还补充一句:“叫他们都带上家伙事,隐蔽点。用布条裹一裹。”
她也回去拿上了自己的刀。
还特地抽出来看了看,确定足够锋利后,才满意合上刀鞘,然后出去集合。
时锦觉得,孙大夫有句话说得对——自己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她,多多少少还是个食草动物,脑子里暴力的想法很少。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那些暴力的想法,让她浑身血液都在血管里鼓噪,奔腾——她觉得,她好像觉醒了某种远古的本能。
? ?一晃眼居然这个月都又过去了五天了。可真是快啊。我这边大幅度降温了,河水也上了冻。我总觉得,那些冰,可真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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