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六年三月初二，陈常在在长春宫配殿折腾了一天一夜，才终于分娩。
喜的是的确是个阿哥，忧的是小阿哥早产，哭声都格外微弱。
好好的孕妇，让你给照顾早产了，还生下一个体弱的小阿哥。
僖嫔难逃照顾不善的罪名，因此小阿哥才刚满月，就被送去了兆祥所，由乳母、保姆们照料着。
僖嫔忙活一场，竹篮打水一场空。
甚至今年的畅春园避暑，也没有僖嫔的份儿，甚至陈氏只怕是也要失宠于皇帝了。
畅春园，翠薇馆。
庭院的魏紫开得华贵大气，在紫薇树下沏一盏明前茶，一边赏花、一边品茶，自是惬意得紧。
“贵妃娘娘好有闲情逸致啊！”宣妃一袭绯红缂丝花鸟旗服，笑嘻嘻近前，轻轻福了福身子。
“这样见外作甚，快坐下吃茶！”舜英笑着招呼道。
宣妃才一落座，便顺手捏了块如意卷塞进嘴里，“还是你小厨房的点心好吃！”
舜英亲自把茶端给她，“喜欢就多吃些！”——宣妃萨仁虽年长她许多，可舜英三世为人，都活了八百多岁了，在她眼里宣妃才是个小孩子呢。
宣妃接过茶，牛饮尽了，才道：“如今行宫里正忙活着选秀呢，太后娘娘和太妃娘娘都去了，我也好想去凑个热闹。”
舜英掩唇笑道：“这是给皇上选妃，又不是给你选美人！”
选秀这种事儿，嫔妃自是无权插手的。否则，那一个个还不得把漂亮的、有才华的都给刷下去，只留下“贤惠”“端庄”的呀！
“你也不必急，过些日子秀女册了身份，就能相见了。”舜英徐徐抿了一口茶道。
宣妃轻轻一哼，“后宫里如今都在盼着呢，四妃都想往自己宫里划拉新人固宠！我呀，就不跟她们抢了！”
四妃都是做祖母的人了，少不得都扶持了新人。惠妃宫里有那贵人、宜妃宫里有袁贵人、德妃宫里有王贵人、荣妃宫里也有好几个庶妃。
一代新人换旧人，如今有了新的，那些旧的怕是要成昨日黄花了。
舜英笑了：“也不嫌弃挤得慌。”——她反正是要独占一宫的，无论在紫禁城还是畅春园。
宣妃笑嘻嘻道：“德妃宜妃宫里都有两个贵人，荣妃宫里有两个庶妃，惠妃宫里……有两个那贵人一个那拉庶妃。”
舜英惊了一下，“那宫里岂不是有四个那拉氏？”——惠妃亦是那拉氏，又可称作“纳喇氏”或者“纳兰氏”。
舜英只记得有个纳喇贵人，前些年还有些恩宠呢。
宣妃扒拉着手指头道，“那拉庶妃其实是姓乌拉那拉氏，是六公主生母，你总不会不记得了吧。”
好像进宫前，这些皇子公主的生母撷芳姑姑跟她科普过，但她忘了……
舜英尴尬一笑。
宣妃一阵无语，“亏你还是六宫之首的贵妃娘娘，宫里寻常小常在小答应不认得便算了，好歹皇子公主的生母须记得！”
舜英尴尬地问：“纳喇贵人我倒是认得。”
宣妃便问：“你认得那个年轻的，还是年长的？”
舜英：额……先前为了把康麻子整进湖里，她特特半路候驾，便遇到了纳喇贵人和袁贵人，彼时袁贵人还只是个常在呢。
宣妃淡淡说：“八成是那个年轻的，不过也不算年轻了，都二十四五了。”
二十四五还不年轻？难道要十四五才算年轻？！舜英悄悄吐了个槽。
宣妃又道：“另一位那贵人是正白旗包衣、骁骑校那拉昭格之女，和惠妃是同一年小选入宫，生了皇九子万黼和皇十二子胤禶。”
毫无印象的两个皇子，可见是早夭的。康熙早年夭折儿子太多了，所以皇子重新排过序。
如今若是再说九皇子，那便是宜妃的小儿子，而十二皇子是定嫔的儿子。
舜英揉了揉眉心，“这宫里嫔妃太多了……只怕皇上自己都认不全呢！”而康麻子居然还要再选秀！
宣妃却习以为常，“自古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舜英一时无言。
七八日光景，选秀便结束了，足足留了三四十个秀女在行宫学规矩了，当然了，这些不全是留给皇帝自己儿的，还得给宗室、皇子赐婚，其中“上记名”的秀女不会太多。
太后做主给秀女安排了一处偏远僻静的宫苑，封闭式管理，学了一个月的规矩，其间又撂了好几个秀女牌子——有不听管教的、有愚笨学不好规矩的，甚至还有犯了宫规的。到最后只剩下二十余人。
其中三品协领瓜尔佳祜满之女被独独册为贵人，除此之外，还有五人只赐了庶妃的名号，暂领常在用度。而其余的，也都各有婚配，有的一道圣旨赐婚宗亲，还有的只是一顶小轿抬去了皇子阿哥的后院。
四阿哥府上亦添了一位张氏格格。
四阿哥在舜英回宫前一年便分了府，她回宫后没多久四福晋便有了身孕，自是无法入宫请安。
因此如今见四福晋带着孩子来请安，倒是叫她有些恍惚了。
她当初去行宫修行，四福晋还是个孩子。
一转眼的光景，四福晋已经是孩子他娘了。
大红百福襁褓中，是个白白嫩嫩的孩子，虽才三个月大，却圆头圆脑十分喜人。
舜英看了看孩子、又看看四福晋，“长得像你。”
四福晋已不是那个懵懂的小女孩，举止甚至端庄，她低眉含笑，“嘴巴像妾身，眼睛和鼻子更像四爷些。”
哪里像了？舜英暗笑，若真像四阿哥，那有法看吗？
“听说皇上给赐名叫弘晖，倒是个好字眼儿。”毕竟这是四阿哥的嫡长子。
襁褓中的小弘晖“啊呜”“啊呜”奶甜地哼了两声，仿佛对这个名字也很满意似的。
舜英忍俊不禁，“小弘晖如此可人，四阿哥想必也疼爱得紧吧？”
四福晋笑容里带着温婉的慈性，她垂首道：“四爷自然也是喜欢的。”四福晋忍不住想，自己也是有些时运的，府上两个侍妾虽然早有生育，但生的都是小格格，李氏虽然比她更得四爷宠爱，但长子终究是她所出。
看着孩子，四福晋眼中满是期许。
舜英不免想到历史上的弘晖似乎是早夭的……
她又不会治病，一时也只好收回了摸着弘晖小脑门的手，心道，还是少亲近吧。
便笑着对四福晋打趣道：“过两年再给弘晖生个小妹妹，凑个儿女双全才好呢。”——古代的孩子夭折率就是高，保险起见还是多生个吧……
四福晋脸颊微微泛红，她绞着手帕道：“贵妃娘娘更喜欢小格格吗？”
舜英莞尔一笑，看样子跟四阿哥夫妻感情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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