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妃风风火火走了。
舜英终于憋不住，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杜氏若是活着，舜英自然不会揭破。可人都被害死了，自是不能叫她白白枉死。
当然了，更重要的是——吃瓜当然要吃全乎了！
茂萱堂母子发生了何等激烈的冲突，舜英不得而知，她只听说九贝子是肿着脸离开的。
宜妃似乎被气得不轻，第二天就对外宣称病了。调解小嫔妃争端的差事便落在了荣妃头上。
荣妃想必在骂娘。
舜英置身事外，该吃吃、该睡睡，行宫的太阳照常升起。
九贝子府深夜却格外寂静。
八贝勒抱着才刚满月的弘鼎，笑得眼睛都弯了，“这孩子眉眼肖似他生母……”想到杜氏，八贝勒心生三分惋惜。不过九弟这也是为全他们兄弟情分。
九贝子的脸还未完全消肿，脸色自然臭得很。
八贝勒只好唤了乳母嬷嬷进来，叫乳母将弘鼎抱了下去。他近前坐在了九贝子身侧的太师椅上，眉眼低垂，语调柔和，“九弟，这事儿叫你受委屈了。”
九贝子的臭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不臭了，还隐隐透出柔和之色，“有八哥这话，我就不算委屈。”
八贝勒眉眼透出微笑，“宜妃娘娘信了吗？”
九贝子瘪瘪嘴，“反正我一口咬定弘鼎是我儿子，额娘也不好把事情闹大。”闹大了，谁都不体面。
“说来都是贵妃不好，三番五次与我们兄弟为难！”九贝子俊俏的脸渐生阴郁，他满口咬定是贵妃污蔑，却被额娘甩了一个耳刮子，还怒斥曰：贵妃是什么身份？稀罕污蔑你一个小小贝子？！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这话想想便叫九贝子气得肝疼，“我倒是奇了怪了，贵妃是怎么知道的？！还有去年冬天，也委实奇怪，我细细查了，身边人并无不忠。”——八嫂和他福晋又是怎么知道的？！
幸亏秋水巷别院建了暗室，这才没被八嫂捉个正着。饶是如此，还是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八贝勒亦蹙眉，“我身边人也查了，并无问题。”
九贝子握拳恨恨道：“贵妃屡次刁难你我兄弟，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九弟！”八贝勒急忙摁下九贝子的拳头，并好声好气劝道，“终究只是内宅小事，犯不着跟贵妃撕破脸。再怎么说，也得给佟国维和鄂伦岱面子。”——佟家叔侄支持他，宫里贵妃亦不是等闲身份。为了这点小事，不值得。
九贝子脸色更阴沉了，声音带着讥诮之意：“八哥，佟家人哪个是善茬？隆科多在老四那儿摇尾巴摇得正欢呢！这佟家，分明是两边下注呢！”
八贝勒沉默了，他何尝不明白这点儿，可不管怎么说，佟家在他这里下注明显更多更重，佟国维与隆科多已然父子反目，也算是给足了他面子了。他面子里子俱全，便不能计较太多。
“只怪我无能，实在承受不起与佟家反目的代价。”八贝勒露出无奈与悲戚的神色。
“八哥别这么说。”九贝子连忙宽慰，“你如今可是鼎鼎大名的‘八贤王’，朝中上下谁人不拥护？”
提到“拥护”二字，八贝勒就隐隐心颤，他苦笑道：“我区区一个贝勒，连个郡王都不是，算哪门子‘贤王’。这样话，以后叫底下人不要再喊了！否则传到皇阿玛耳边，只怕我又要没好日子过了。”
九贝子心生三分不满，“皇阿玛当初明明叫共议立储，大家伙共议了八哥你为储君，他却翻脸不认账了！这哪里是为人君、为人父该有的样子？”
八贝勒脸色遽变，“不要胡说！这种话若是传出去，只怕咱们哥俩要跟大哥一般了！”
想到大阿哥的悲惨境地，九贝子也不免隐隐犯怵，“大哥昔年何等意气风发，如今圈禁府邸，只能与酒色为伴，跟死人有什么区别？若换了是我，便一头碰死去！”
“又胡说了！”八贝勒露出嗔怪之色，只是并无严厉之意，他长长喟叹，“如今我是愈发看不懂皇阿玛了，我这条路，也不知道还能走几天。”
叹息过后，八贝勒露出凄凉之意，“弘鼎在你这里其实也好，哪一日我圈禁了，弘旺怕是也落不得好，弘鼎跟着你，兴许能逃过一劫。”
九贝子露出诧异之色，“八哥，咱们形势大好，你为何总是说这种丧气话？”
八贝勒面容愈发苦了，其实如今他已经有了三分悔意。后悔没听额娘的话，后悔没借着当初的沦落，索性就此遣散党羽，做个闲散贝勒。
如今他拥趸日众，反倒是被架了起来，竟是欲退无门了。
其实八贝勒也不甘心就此退了，同是天潢贵胄，他凭什么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
风光万丈的滋味，一旦尝过，就再难戒掉了。
“八哥，你可得打起精神来啊！”九贝子急忙给八贝勒打气，“太子如今被老爷子当狗似的拴着，我看他没几天好日子了！”
八贝勒也隐隐觉得，太子怕是要再度被废了。可若真的再废储，八贝勒反倒是更不安了。
“对了，十弟最近怎么老不露面？”九贝子露出不满之色。
八贝勒平淡地说，“多半又是被他福晋给绊住脚了。”
九贝子愤愤道：“阿巴亥的女人，真不是省油的灯。咱们好好的兄弟情分，全都被她给坏了！”
八贝勒幽幽看了九贝子一眼，你福晋也没少使坏。幸好九弟心狠利手快，这才免伤兄弟情分。
九贝子阴恻恻呲牙，“赶明寻个绝色美人，我就不信老十不心动！”阿巴亥那女人已经年老色衰，爷就不信勾搭不动老十！
都是男人，九贝子还不清楚男人是什么德性吗？
“还是算了吧！”八贝勒摆手，“十弟也有他的顾虑。”
九贝子哼哼道：“他那脑子，还能有什么顾虑？！他晓得‘顾虑’俩字怎么写吗？还不是他福晋撺掇？！”
八贝勒叹了口气，“十弟身份不同，此番若能撇出去也好。万一咱们俩沦落了，好歹也有人能接济一二。”不图接济他们俩，好歹护着小辈，别叫他们兄弟俩断子绝孙。
“八哥，你又来了！”成天说丧气话！好似赶明就要被圈禁革爵、还摘了黄带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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