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明晃晃的照在场地上，突然而至的风带来清凉，散了些暑热。
裴织阑走到放着各类弓箭的架子面前时，沈持静已经候在了旁边。其中一把弓的弓身秀气，极其适合女子使用，但是弓弦的颜色有些不对劲。
“王妃，弓与箭都已经准备好，请您一试。”沈持静将目光放在裴织阑身上，语气恭敬。
裴织阑走近，并未去拿那把最合适的弓。她的手腕一转，拿起旁边那一把看起来更重些的弓。
她掂了掂，使力拉开弓弦。而后又将其放回原处，拿起另一把轻一些的弓，同方才那般试了试。
“我许久不曾使此技艺，难免生疏。对于弓箭的挑选，便会要耗费些时间。”她说着，又换了两三把弓。
沈持静交叠的双手收紧，面色如常地颔首：“无妨，王妃尽管挑选合适的就是。”
“多谢姑姑体谅。”裴织阑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矢，细细端详着箭簇。
她对着弓和箭挑三拣四，周围看过来的目光越来越多，渐渐响起了窃窃私语。
“你们这些读书人真是讲究，尤其后宅妇人又娇气。”
“诶~平王妃不是早说了她对此生疏，又不擅长。这般挑拣，倒也在情理之中。”
“可不是嘛，怕丢脸，就用这种办法拖延时间。”
沈持静安静的待在旁边候着，耐着性子偶尔接裴织阑的话。
顾叙棠提着裙摆，急匆匆的往外边跑。找到马车停放处，她拿起弓背上箭袋，回身便往里面走，不曾耽搁分毫。
刚转过一个回廊，险些与前边的人撞上。
“哎哟！”顾叙棠惊呼一声，依枝眼疾手快地扶着顾叙棠。
谢却陵并未特地换上轻便的装束，是与裴织阑相衬的常服。他见顾叙棠神色匆忙，不由问道：“楚夫人？何事如此匆忙？”
“长公主先前让阿阑去打马球，阿阑拒了。现在长公主又让阿阑去射箭，阿阑说这里准备的弓箭都不顺手，就让我去取我自己的弓箭来。”顾叙棠心中着急，省去了许多礼数。她边走，将手中的弓举了举。
谢却陵的脸色沉了下去，他今日被朝务绊住，紧赶慢赶的来，就是担心裴织阑。
靶场边，裴织阑仍然在慢条斯理地挑剔着，就是没有拿起看来像是精心准备的那把。
“阿阑！我来啦！这把弓是你惯常用的，应该最适合不过了。”顾叙棠奔向裴织阑，将手中的弓递过去。
裴织阑接过，先对着长公主那边福了福身子，再转而望向众人：“众所周知我们裴家诗礼传家，于此道我委实不擅长。长公主殿下盛邀，今日我便来献丑了。若待会有不妥之处，还望诸位担待。”
她的语气谦卑，将自己放在了最低处。周围看热闹的人因这番话，对她并没有多少期待。
“哎，毕竟裴家书香门第，这种事情不能指望她有将门虎女的风姿。”
“就是就是，当看个乐子得了。”
“平王妃看着柔柔弱弱的，许是真的不擅长，倒也不用太苛责了。”
断断续续的议论声传入裴织阑耳中，她终于弯弓搭箭，稍微侧过身子瞄向箭靶。
阳光在箭簇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裴织阑深吸一口气，手臂使力。弓弦被拉开，随着她手中的动作，箭矢离弦。
这一箭并不算凌厉，钉在了靠近箭靶中心的位置。比起预想中的不脱靶，这样的结果已经算是很好了。
周围响起礼貌性的话语，以及些许果然如此的叹息。
“看着姿势倒是挺像模像样的，就是力道和准头差了些。”
“毕竟也不是这方面的好手，能上靶便也很好了。”
沈持静拿起一把弓递过去：“王妃的射艺不错，不如再试试这把。”
随着弓弦靠近，裴织阑隐约闻到了药的味道。并不是浮于弓弦表面的味道，更像是制作弓弦时浸泡在了药汁中。
“沈姑姑，王妃今日只是应长公主之邀，略作展示。方才一箭已经全了礼数，她身子弱实难再继续。”谢却陵走过去，伸手揽过裴织阑的肩头。
裴织阑乖顺的待在谢却陵怀中，配合的露出为难的神色：“还请姑姑代为向殿下请罪。”
谢持静弯腰行礼，收回手将那把弓交给身后的侍从。
高座上的长公主殿下在谢却陵到来时，就已经起身赶往靶场。
“谢却陵，你是在怪本宫？说的跟本宫故意刁难她似的，你不纳侧室便罢了，她这般娇弱你的子嗣又当如何？”长公主在侍从们的簇拥下站定，她的声音不高，语气却带着十足的高傲。
裴织阑的心中有千句万句跟长公主周旋的话，但她却更想看看谢却陵的态度。她安静的站在谢却陵身边，不置一词。
谢却陵先对长公主见礼，语调平缓：“臣弟并无怪罪皇姐之意。王妃不擅骑射，勉强为之无非徒增笑料，恐要辜负皇姐。而子嗣一事，太医只说王妃不宜劳累，并不影响子嗣。纳妾也好，子嗣也罢，终归是臣弟的家事。皇姐府中事务繁多，不劳烦皇姐记挂。”
“哼！你总有那么多说辞来堵本宫。你能在今日堵住本宫的嘴，来日悠悠众人之口本宫看你又该如何？！你的王府不可能只有她一个王妃。”长公主的视线掠过谢却陵，落在低眉顺眼的裴织阑的身上。
她的金钗在阳光下闪着光，她甩袖离开。没走两步，她又驻足回首：“对了，敏月对你的心思可还没歇呢。听说你跟王妃琴瑟和鸣，闹着太后说要嫁给你当侧妃。高家最近牵扯河西郡的事情，太后有些自顾不暇，说不准哪天就给你下了赐婚的旨意。”
话音落下，长公主才浩浩荡荡的折返高座之上。
“王爷，你才忙完，正好去放松放松。这里好玩的可不少，臣妾先同阿棠回席位上歇着。”裴织阑朝着谢却陵屈膝行礼，没等谢却陵再说些什么，她拉过顾叙棠的胳膊离开。
顾叙棠跟上裴织阑的脚步，凑近些：“阿阑，你可是不开心了？若敏月县主当真求太后求皇上，只怕有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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