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响指,是乐团指挥棒落下的无声号令。
第二乐章,名为“囚笼”的悲鸣曲,正式奏响。
舞台中央,零号与所有作为商品的“完美造物”们,同时开始了一场令人窒息的哑剧。
它们不再抽搐,而是整齐划一地做出困兽犹斗的动作。
银狐用前爪疯狂地抓挠着面前看不见的空气墙,爪尖在光滑的舞台上划出绝望的白痕;金丝雀徒劳地用脑袋撞击着不存在的笼子顶端,一次又一次,直到力竭;水箱里的珍稀蝾螈则将自己死死地挤压在角落,仿佛那里是唯一能躲避冰冷针头的避难所。
没有一声嘶吼,没有一句哀嚎。
只有沉默的、重复的、令人心脏皱缩的绝望。
“我……我看不下去了……”一位贵妇人捂住了嘴,眼中满是泪水,“它们好像真的在受苦……”
“别说了!快看大屏幕!”她身边的丈夫忽然惊呼。
琼玉阁内外的所有屏幕上,画面被瞬间切换。
那是一幅由天才导播精心设计的、堪称残忍的艺术品。
“轻墨,分屏四,给尉迟雍的左眼一个特写!”转播车里,霍岚的声音冷静得像手术刀,“我要他瞳孔里的惊慌!”
“收到!”苏轻墨的手指在键盘上化作残影,“社交媒体数据流切入!实时弹幕准备!”
于是,全世界都看到了这震撼的一幕。
左边的屏幕,是银狐被无形牢笼逼到绝境的痛苦特写,它清澈的眼眸里满是哀伤。
右边的屏幕,是尉迟雍那张开始扭曲、布满冷汗的脸,他引以为傲的儒雅风度正在像砂砾般剥落。
屏幕下方,一条条来自全球各地的愤怒评论,正以海啸般的速度疯狂滚动:
“#动物痛苦交响乐#这他妈是人干的事?!”
“我发誓,如果这是特效,我立刻去好莱坞上班!”
“我的心都碎了……那只小狐狸的眼神……它在求救啊!”
“@国际动物保护组织@联合国@镜海市警方你们还在等什么?!”
“最新消息,‘尉迟生物科技’的股价已经熔断了!干得漂亮!”
“等等!你们看那个男人!他好像要哭了?哈哈哈哈,鳄鱼的眼泪!”
画面快速切换。
镜海市中心的广场大屏幕前,成千上万的市民驻足观看,原本喧闹的街头陷入一片死寂。
某个动物保护组织的总部,年轻的志愿者们流着泪拥抱在一起,像是在为那些无声的受害者举行一场盛大的哀悼。
市督查局,沈度的办公室里。
他呆呆地看着屏幕上那场无声的审判,手中的保温杯不知何时脱手,“啪”的一声,在昂贵的地毯上摔得粉碎,滚烫的枸杞茶水浸湿了一片。
他没有低头,只是看着屏幕,嘴唇微微颤抖。
“不可能……”会场主席台上,尉迟雍终于发出了梦呓般的喃喃自语。
他不再咆哮,那双曾经俯瞰众生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困惑与无法理解。
他看着那些他亲手“设计”、亲手“优化”的完美生物,它们是他意志的延伸,是他秩序的体现。
“它们的基因序列里,根本没有‘背叛’这个指令……”他失神地低语,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情感的漏洞……应该被清除了……为什么……”
他一生的信念,他坚信不疑的“绝对控制论”,正在被眼前这荒诞而真实的“行为艺术”一寸寸地碾成齑粉。
就在尉迟雍精神防线出现裂痕的瞬间,陈暖暖的感知捕捉到了一丝从他灵魂深处泄露出的、早已被尘封的记忆碎片。
那是一个阴雨天。
一个穿着精致小西装的男孩,正对着一只摇着尾巴的小土狗,笨拙地发出指令。
“坐下!lucky!坐下!”
可那只叫lucky的狗,却被一个路人随手扔来的一块肉骨头吸引,它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小主人,冲过去贪婪地啃食起来。
男孩愤怒地冲上前,想要夺回自己的狗。
“你是我的!不许吃他的东西!”
回应他的,是小土狗护食时呲出的利齿,和狠狠咬在他手腕上的一口。
那份被最信任的伙伴背叛的、极致的痛苦和屈辱,像一颗黑色的种子,在那个雨天,被深深埋进了小男孩的心底。
原来,这才是他扭曲信念的根源。
陈暖暖心中闪过一丝作为医者的怜悯,但随即被更坚定的意志所取代。
病根找到了,但恶果必须被切除。
“肃静!都给我肃静!”尉迟雍似乎想从自我怀疑的泥沼中挣脱出来,他猛地抓住话筒,对着全场嘶吼,“你们都被骗了!这是……这是竞争对手利用高科技声波武器制造的幻觉!是恶毒的商业攻击!是幻觉!”
他的辩解,在动物们整齐划一、充满悲剧感的“表演”面前,显得无比苍白,无比可笑。
网络弹幕瞬间刷满了“哈哈哈哈”和“年度最佳笑话”。
甚至有宾客忍不住低声议论:“他疯了吗?我们这里几百号人,集体产生幻觉?”
“我看他才是病得不轻。”
就在这时,交响乐的第二乐章在最高潮处,戛然而止。
啪。
又一个响指的意念。
舞台上,所有的动物,几乎在同一瞬间,停下了所有徒劳的挣扎。
它们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
上百双眼睛,上千道目光,从银狐到蜂鸟,从狼蛛到蝾螈,无论是捕食者还是猎物,在这一刻都拥有了同样的眼神——清澈、悲伤、纯粹,不带一丝杂质。
它们齐刷刷地,死死地,盯着主席台上那个已经语无伦次的男人。
那是一道道沉默的、来自受害者的凝视。
它们汇聚成一把无形的、烧得通红的利剑,穿透了喧嚣,穿透了谎言,彻底刺穿了尉迟雍最后的心理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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