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花凌十分敬佩。
她本以为,今日这一仗,多数要靠她和李安玉两个人冲锋陷阵,没想到,太皇太后的攻击力竟然也可以这么大,如此直接而尖锐。指着鼻子质问柳仆射。
果然是入宫二十余年的太皇太后,被皇权侵染了一身气势。
难道今日截杀她的人,真是这位柳仆射安排的人?
河东柳氏与范阳卢氏无甚姻亲干系,确实有可能毫无顾忌地出手。否则他怎会如此冲上前做这个出头鸟,要赶她出去?大约是上百杀手全部折了,而她好好地站在这里,毫发无伤,他心疼死了吧?
活该!
太皇太后逮住机会,狠狠喷了柳源疏一通,将其压制后,十分痛快,扫了一眼虞花凌和她身边的李安玉,虽然不赞同李安玉今日也出现在了朝堂上,但到底没说什么,毕竟她与虞花凌如今是统一战线,要一致对外,她只吩咐二人,“归列,站好。”
便一步步,向最高的金阶而去。
虞花凌立即拽了李安玉,看着中间有空出的位置,也不管合适不合适,快速地插进了队伍里,占了空档的位置。
朝臣们虽然不满,但碍于先皇确实是暴毙,至今没查出死因,太皇太后又拿当今陛下的安危做说词,只能闭口站好队列。
元宏也瞅了二人一眼,跟着太皇太后上了金阶,坐在了龙椅上。
内侍唱喏,“开始上朝!”
朝臣们齐齐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虞花凌也跟着跪下,心想她从今日起,也是这里面的一员了,刚刚她已数过数了,文武百官,如今加上她和李安玉凑了个数,空缺的却还有十几个位置,可见张求一党影响极大,各方博弈,这十几个位置如今空着,可见官员落马后,这些空缺还没能补上来。
“众卿平身。”少年帝王摆手,往日千篇一律的动作和话语,今日显得尤其不同。
“谢陛下。”朝臣们齐齐起身。
内侍高喊,“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虞花凌抢占第一个出列,动作十分利落,高声喊,“陛下,臣有本启奏。”
元宏早有准备,但还是顿了一下,尽量平声说:“县主请奏。”
虞花凌用极大的声音说:“臣要状告京兆府、巡城司玩忽职守,任京城治安松懈,并未尽到防护京中百姓的职责,任由上百杀手在今日早朝的路上当街围杀臣,险些致使臣丧命。臣也状告三省,懈怠督查职责。臣请旨,请陛下单独设立监察司,臣自请任司主,上监察百官,下护卫万民,为陛下分忧。”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一派胡言!”郭远驳斥。
柳源疏更是暴跳如雷,“虞花凌,本官看你是疯了,异想天开。”
崔奇也怒,“县主所言,简直是在开天大的玩笑,断无可能。”
郑义脸色难看,“朝廷律法制度,乃历朝历代所设,县主竟然妄想更改祖宗法治纲常,大言不惭,着实不知所谓。”
……
所有官员,几乎都不约而同抨击,一个个言辞激烈,对准虞花凌,似乎要用吐沫星子喷死她。
李安玉出列,声音清冽,“大魏朝纲制度,法治典律,虽延续前朝体系,但也并非按部就班,建朝时,便有针对性设官立爵,酌情修改完善律令制度,得以延用。太武皇帝时,更是曾两次更改律令,执行此则之人,初为崔浩,彼时官居司徒,崔尚书的祖父,想必清河崔氏应该还记得此事,当时删除烦苛,从轻从简。后令太子少傅游雅、中书侍郎胡方回改定律制。大魏若想兴盛安平,岂能一直固步自封?太武皇帝有此远见,才有了二十几年的大魏太平,朝廷律法,令行效功,如今二十几年过去,先皇暴毙,陛下登基,国号已改,如今的律法纲常已不能规束运转如今的朝纲安平,如何不能改制?诸位大人年过半百,二十几年前,想必经历过一回?如今怎么就记性不好,都忘了当年的太武改定律令?莫不是真如县主所说,不止老眼昏花,还老心昏聩了。”
“你……”柳源疏冲到李安玉面前,“好你个黄口小儿,如今太和元年,怎可与正平元年相比?当时太武皇帝年富力强,能力出众,但如今的陛下呢?不过年幼,如今的太皇太后,亦是一介妇人,如今的朝纲,岂能与当时相提并论?任由你们在这里大放厥词,说改制就改制?”
“看来柳仆射记得清楚,曾有过改制。纵观历史,山河浩荡。我大魏从建国至今,因制度逐步完善,国富力强,兵强马壮,才日渐兴盛,周边小国,不敢来犯,南方大齐,亦岁岁纳贡。但先皇暴毙,朝纲动荡至今,御史监察百官,却通敌卖国,如今御史台形同空设,三省亦混乱一片,各营各战,如此当局下,京中治安不稳,陛下岂能安枕?建立监察司,维护京中治安,势在必行,不违祖制。”
柳源疏暴跳,“一派胡言!”
李安玉泰然清朗,“柳仆射只会说一派胡言吗?试问下官说的哪里不对?今日下官随县主入宫,这一路上,两拨刺杀,利箭要命,上百死士夺魂。柳大人和诸位大人没遇到,不代表事情没发生,发生了却装聋作哑,当做不知,只拿陛下年少,拿太皇太后乃一介妇人说话,拿县主是女子言谈,诸位大人身处这金銮殿,身为朝廷命官,真是好个为国尽忠,为社稷尽责,连女子都比不上,你们好意思吗?”
不等众人开口,他又清声道:“陛下是年少,但不代表陛下未来成就及不上太武皇帝。古往今来,君主立国治世,儒、道、法、典。富民为本、礼法并重、监督机制并行。如今我大魏,朝局乱而不稳,御史台几乎坍塌,已经到了重新设立新的监督机制的时候,如何不能成立监察司?”
他反问:“敢问这大殿之上,文武百官,有谁可以如明熙县主一般,在重重截杀下,以一己之力,护送手书,功于社稷?敢问谁敢质疑县主的一身本事?忠国忠君,天地可鉴?御史台如今几乎瘫痪,京兆府、巡城司食君之禄,却懈怠失责,如何不该问罪?朝纲不稳,诸位大人难道不该支持改制,成立监察司?”
“御史台正在添补漏缺,重新完善,经张求一案事发,总需要时间。”郑义反驳,“李安玉,你未必夸大其词,区区刺杀,指不定是因为明熙县主自己招惹的祸端,否则为何旁人都没有遇到刺杀,只明熙县主入宫的路上,遇到了刺杀?”
“郑中书这是被害者有罪论?可真是新鲜。下官没想到,此等言语,竟然是从郑中书口中说出来,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郑家身为世代诗礼传书的大儒之家,不辨是非,着实令人失望。”李安玉露出明显的失望之色,“难道郑中书是想以后在早朝的路上,也被一群毫无王法的狂徒截杀而任由狂徒逍遥法外?京兆府不见治安,巡城司不见巡逻,若是郑中书觉得京中治安这样下去无妨,那么待有一日刀剑加于己身,可别忘了今日乃是你纵容的结果。此等祸纲乱朝的法外狂徒,保不准哪一日,就拦了郑中书的马车乱杀乱砍一通。”
郑义气的伸手指着李安玉,“狂妄小儿,你敢咒老夫?”
李安玉疏疏清朗,“下官如何是在咒郑中书,不过是就事论事。今日是县主,明日难保轮不到郑大人。毕竟,这京中治安,实在让人担忧。京中如此乱,朝局如何稳,陛下如何好眠,天下百姓如何安?”
虞花凌心里为李安玉叫好,顺口接话,“就是,郭司空、柳仆射、郑中书、崔尚书,还有诸位尔等,以后上朝的路上,可都要小心了。毕竟我有一身本事和自保能力,诸位大人未必如我一般,今日是我被放冷箭遭遇围杀,他日难保轮不到诸位大人。希望届时诸位大人也能如今日一般作壁上观、冷眼旁观,笑得出来。”
“你……实在放肆!”崔奇也恼怒了,指着虞花凌,“黄毛丫头,大言不惭,你身为范阳卢氏女儿,你范阳卢氏的卢公,可知道你如此在当朝上这般放肆?威胁我等?”
“崔尚书,这您可冤枉我了,我哪里威胁您等了?我这不是在告御状吗?我是我,范阳卢氏是范阳卢氏。”虞花凌纤细的身板站的笔直,一张气死人不偿命的俏脸,神情自始至终都没变过,“京城不稳,陛下何安?诸位大人与其跳脚指责我们二人,何不问问陛下和太皇太后的意思?宫里的下毒如喝水一般寻常,至今没找出幕后凶手,成立监察司,焉何不是势在必行?最起码,我不会像诸位一样,尸位素餐,也不像京兆府和巡城司一般,食君之禄,不忠君之事,疏懒懈怠。”
喜欢凌霄花上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凌霄花上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