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想着……大师兄这辈子还是干干净净的好了。”
怀中人露出一个笑容，若不是迅速变得苍白的唇，真如以前那般绝色。
她说……
这辈子……？
她知道自己重生的事情么……？
也知道……
自己灭了追云宗满门？
那人抬起微凉的手，在谢谨言脸颊上摸了摸。
她微微摇头，“我知道的……没有那么多……我只知道，最后他会得到传承……你如果要的话，传承、传承给你也没什么……左右不过一个机缘而已……但……大师兄……我们不能随随便便杀人的……特别这人、这人还没犯错……”
【圣母值+5】
“……”
原来她之前说过的把传承给他，是要他去跟薛元青好好的说么？
谢谨言想笑，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初一啊……你怎么这样天真……
没有人会不想要机缘的。
机缘这种可遇不可求的东西，遇到了必定是要抓住了。
也只有你这个小傻子，想的是把传承让给这个，让给那个，而不是自己拿。
“你蠢死了。别说话了。”
谢谨言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手中的灵力涌的更多，更快了。
可哪怕是这样，初一的脸上仍旧是没了血色。
白初一眨眨眼睛，跟之前很多次一样听他的话，不开口了。
肉眼可见的，小师妹眼眸里的光芒一点一点黯淡下来。
谢谨言的剑尖上有魔气，这是对修士最锋利的武器，再说谢谨言的魔力那般高强。
别说是白初一了，就是白初一的师尊也未必能抵挡得住他全力一击。
“……”
怀中人真的听话不开口了，谢谨言内心的恐惧却越来越大。
“初一……？初一……初一你醒醒……你别吓大师兄行不行？！！”
“初一……初一我不要传承了真的，我以后也会听你的话……？”
“……”
谢谨言的灵力输着输着，忽然就输不进去了。
白初一身体的温度慢慢冷了下来，也开始排斥有外在能量往她身体里钻。
“……”
谢谨言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迟缓的、像是放慢动作一样的低下头。
怀中的那人轻轻阖上了眼睛，睫羽长长的，在眼眶下留下阴影。她本就皮肤白，这会儿里头还透着一股子病态的味道，脸上没有一分颜色。那艳色的唇瓣上也如同被灰尘蒙蔽住了的珍珠，不再明亮。
她的眼睛是最好看的地方，一睁开就能让人觉得浑身动力十足，仿佛星辰日月全都唾手可得。
现在闭上了。
但是没关系啊，小师妹还是最漂亮的。
她的手还虚虚的放在他的手腕上，似是想要阻止他继续输送灵力的举动——对外人来说，他这种输送法确实是不要命的，任谁给别人疗伤也不会这样伤了自己的灵力根本。
可谢谨言顾不上了。
哪怕体内的灵力耗尽彻底沦为魔头，哪怕在最不想让她知道的小师妹面前，他也在所不惜。
能跟小师妹相提并论的东西，根本就不存在。
谢谨言无声的晃了下怀中的人——
那不知何时藏在睫羽间的一滴晶莹泪珠顺着她的眼角滑落，落入鬓发中，消失不见。
快的像是错觉。
“……”
那滴泪……
小师妹是在跟他告别吗……？
一想到这两个字，谢谨言痛的无法呼吸。
他不相信。
小师妹肯定还是跟前几次那般喜欢逗弄他，看着他惊慌失措的表情就会哈哈大笑，嘲笑自己。
一定是这样的。
“初一……”
谢谨言忽然软了下唇角，露出一个柔和又充满着怪异的微笑。
他把人抱近了，用自己的脸颊摩挲着她的。
那分明还有一点点温热的感觉，那分明还是以前那样白白软软的，那分明……分明好像还在开口叫他大师兄……
“初一……初一……”
谢谨言不停地低声喃喃道，想把她从那个美丽的梦里叫出来，又怕惊扰了她的梦。
矛盾，又可悲。
直到叫到声音沙哑，叫到他唇边尝到了苦涩的水痕，谢谨言才麻木的抬手将手指放在白初一的鼻间——
没有呼吸了。
没有呼吸了。
没有——
呼吸了。
魔族都是有呼吸的，妖族也都是有呼吸的。
凭什么他的初一……
没有呼吸了？
这里所有的花草树木都是活着的，那个该死的薛元青还是活着的……
凭什么他的初一……
凭什么他的初一……！！！
眼看着谢谨言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暴虐与魔气——
石壁上的薛元青不知道什么时候挣扎着从上面下来，拼尽全力、手脚并用，才爬到两人身边。
薛元青看见了谢谨言脸上拼命压抑住的、埋藏在平静下的绝望与悲戚，又看看阖上眼宛若只是睡着了的小师妹……
“谢谨……”
“你别说话。”
谢谨言淡漠的看了他一眼，“不然我不能保证不杀了你。”
他的命是小师妹换来的。
虽然很不想承认。
但是事实。
这个事实让谢谨言差点儿暴走的魔气又堪堪收了回来——
他抱紧了怀中的人。
薛元青死不足惜，传承没了无伤大雅，整个秘境坍塌也无所谓……
他不能毁坏了小师妹的身体。
决不能……
若是小师妹之后醒来，看见自己的身体上哪儿哪儿不漂亮了，肯定又要生气了。
生气了，就又要不理他了……
谢谨言眸子乍一看是柔和的，温馨的，满含期待与光明的。
可深处里的阴鸷偏执却让人心惊。
小师妹在入山洞之前就阻止过一遍了，可是他不听，视若无睹，甚至还在内心里谋划如何杀了薛元青会让小师妹对自己的恐惧与恨意少一些。
他这次记住教训了，下次小师妹说什么，他都会乖乖听的。
他发誓。
谢谨言抱着人起身，看也不看地上的薛元青一眼——仿佛他与地上的尘土，地上的野花野草没什么区别。
薛元青喘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的肺腑不那么痛。
他哑着声喊道，“若，若让师妹继承了传承……可否……”
“滚。”
谢谨言头也不回的抱着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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