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没有催促。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目光清冷如雪,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自己走出最后的防线。
这道防线,撑不了多久。
萧澈坐在她身侧,不动声色地将茶杯往前推了推,温热的瓷壁贴着她的手背,传递来一丝安稳的暖意。
他什么都没说,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支持。
终于,林振威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他伸出颤抖的手,想要去触碰那块灵位,却又在半空中猛地缩了回来,仿佛那上面带着灼人的温度。
“婉婉她……”他开了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她……不是病死的。”
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林姝脑中炸开。
尽管早已从老尼姑那里得知了真相,但亲耳从自己父亲口中听到,那种冲击力,依旧让她心脏骤然一缩。
“当年,婉婉她无意中……发现了瑞王南景瑞的一个天大的秘密。”林振威的眼神涣散,陷入了痛苦的回忆,“那个秘密足以让他万劫不复,他要杀人灭口。”
“我……我当时官职尚低,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为了保住婉婉,我只能假意投诚,答应帮他做事,以此换取时间,将婉婉偷偷送去了静水庵。”林振威的语气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自责。
“我以为,只要她躲过了那一阵,一切都会好起来,可是我错了,我太天真了……”
“南景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任何一个知情的人。”
“那场大火……是我赶到的时候亲眼看着烧起来的。”林振威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两行老泪从布满皱纹的眼角滚落,“我冲进去,从火场里把她抱了出来,可是一切都太晚了,她吸入了太多浓烟,身子本就弱,又受了惊吓,虽然留了一口气,但大夫说,已经油尽灯枯了。”
后面的事情,林姝已经知道了。
一个油尽灯枯的将死之人,柳姨娘想让她什么时候死,她就只能什么时候死。
原来,这才是完整的真相。
她的父亲,不是凶手,更不是帮凶。
他只是一个在权势的碾压下,拼尽全力却依旧一败涂地的失败者。
一个眼睁睁看着妻子走向死亡,却无能为力的可怜人。
林姝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看着眼前这个瞬间苍老了十岁的男人,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
就在这时——
“砰!”
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粗暴地踹开。
一个带笑的声音,紧接着传了进来,打破了这满室的沉重。
“本王还以为是谁在这里密会,原来是林相和萧世子啊。”
林姝猛地回头,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门口,南景瑞一身紫金蟒袍,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施施然走了进来。
男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那双看似多情的桃花眼里,闪烁着毒蛇般阴冷的光。
他的目光在雅间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桌上那块烧焦的木牌上。
笑容瞬间变得意味深长。
“哟,这是……在怀念故人?”
林振威在看到南景瑞的一瞬间,眸色骤然一深,但君臣之礼依旧,“殿下。”
南景瑞没有理他,而是径直走到了林姝面前,带着一丝玩味的审视,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姝儿妹妹,我们又见面了。”他笑得如沐春风,话语轻佻,眼神却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侵略性,“几日不见,妹妹倒是越发令人惊艳了。”
林姝前所未有的冷静,缓缓站起身,将那块灵位牌不着痕迹地收回袖中,对着南景瑞,屈膝一福,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见过瑞王殿下。”
南景瑞的出现,像一滴冷油溅入了滚烫的锅里,整个雅间的气氛瞬间变得焦灼而又诡异。
林振威僵在椅子上,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看着南景瑞的眼神充满了警惕。
因为他不知道南景瑞有没有看看灵牌,万一看到了,后果不堪设想……
“林相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南景瑞明知故问,嘴角噙着一抹虚伪的关切,“本王路过锦绣茶楼,听闻林相在此,特来问候一声,怎么,本王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你们父女团聚?”
“这家伙,鼻子比狗还灵。”林姝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
这绝不是什么偶遇,南景瑞显然是冲着他们来的。
他要么是察觉到了什么,要么就是单纯来敲山震虎。
“殿下说笑了。”
没等林姝开口,一旁的萧澈已经淡然接过了话。
他慢条斯理地为自己斟满一杯茶,甚至没有起身,只是微微抬眼,看向南景瑞,语气平淡却自有一股迫人的气势。
“丞相大人只是忧心国事,夙夜匪懈,略感疲乏罢了,倒是殿下,太子殿下刚刚痊愈,您不在宫中陪伴圣上,反而有此等闲情逸致,在茶楼闲逛?”
萧澈是在暗讽南景瑞不务正业,在太子大病初愈的关键时刻,心思却不在朝堂之上。
南景瑞脸上的笑容,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眯起眼睛,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靖安侯世子。
以前的萧澈,虽然也同样出色,但身上更多的是少年将军的锋锐。
而现在,这份锋锐被很好地收敛了起来,化作了深不见底的城府。
有意思。
“世子说的是。”南景瑞很快恢复了常态,哈哈一笑,仿佛完全没听出话里的机锋,“正是因为太子皇兄大安,父皇龙心大悦,本王才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嘛。”
他话锋一转,目光投向了萧澈。
“说起来,本王一直很欣赏世子的才能,太子皇兄性情仁厚,却也过于仁厚了些,似世子这般的国之栋梁,跟着他,未免有些屈才。”
拉拢。
赤裸裸的拉拢。
当着林姝和林振威的面,他竟毫不避讳地开始挖墙脚。
萧澈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既不应承也不反驳,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姿态悠然,仿佛南景瑞在说一件与他毫不相干的事。
这种无视,比任何激烈的反驳都更具羞辱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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