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她的身世,关于契印的真正来源,还有那夜她昏迷时,他悄悄种下的护心印。
每一件事,都是他无法坦白的罪。
可若不说,她便永远无法真正信任他。
若说了,又怕她承受不住。
他抬眼,瞥向池菀身旁的陆圪。
陆圪虽闭着眼,但是立刻察觉到了那股视线。
他知道,颜坞来了。
陆圪原本手还搭在她腰上,察觉到颜坞的意思,身子猛地一僵。
他当然不愿放手。
这或许是今晚唯一能靠近她的方式。
他知道,对方是让他挪地儿。
可心里不情愿,死死攥着不肯放。
凭什么?
凭什么每次都是他退?
他也曾救过她,可只要颜坞一出现,他就必须要退到角落。
但一想到自己刚才差点吓着她,又想起了自己那发情是装的,终究还是松了手。
他起身,退到墙角。
银灰色的狼形在他身上浮现,毛茸茸的尾巴缠住自己。
颜坞这才上前,目光落在旋翊身上。
他没有像陆圪那样依偎着池菀,只是安静地守着。
旋翊拍了拍池菀的背,然后松开手臂。
他知道颜坞的性子。
占有欲极强,容不得别人碰她。
可他也知道,池菀需要的不是争抢,而是安心。
所以他选择退让。
旋翊的目光在颜坞脸上停留片刻。
他知道颜坞不会轻易坦白,也知道他正在试图弥补。
可有些事,藏得越深,伤得越重。
他不想再看池菀受伤,所以哪怕退一步,他也愿意。
颜坞小心地把池菀从旋翊怀中接过来。
池菀在他怀里轻轻动了动,没有醒来,反而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了蹭。
他把脸埋进池菀的颈窝。
“池菀……我刚才说话太冲了。”
他想要的是她的心,而不是偿还。
可他知道,这句话太重,她未必听得见。
池菀依旧沉睡。
她没有回应,却也没有抗拒。
这让颜坞稍稍安心。
颜坞又收了收胳膊。
“能不能……再信我一点点?你想要啥,我都可以给你。别总跟我划清界限,行吗?”
他知道她防备他,可他不想放手。
“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别的,我都可以等。”
就在这一刻,池菀的意识刚从空间里退回来。
她还没回过神,就被耳边传来的话裹住了,整个人猛地僵住。
他刚才说的……
是那个意思?
可这句话出自他口中,未免太过荒谬。
这怎么可能?
他是颜坞,是那个在原着里亲手剜出她心脏的疯子反派。
他对她的恨意,早已深入骨髓,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那夜暴雨如注,他站在血泊之中,手握染血的匕首,双眼通红地盯着她。
“你若敢背叛,我必让你生不如死。”
而如今,那语气……
这种反差太强烈。
如果这不是伪装,那就更可怕。
池菀的手指悄悄攥紧了被角,脑子乱成一团。
她不敢往下想。
这是颜坞,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一旦动心,就是死路一条。
原主就是这么一步步沦陷,最后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那是系统报出的剧情节点。
主角回归前七十八小时,反派将彻底觉醒原有意志,并清洗一切“异常因素”。
而她,正是那个最大的异常。
她穿来才十来天,哪能指望反派们这么快就忘了恨?
更何况,她占据的是那个被他们视为灾星的原主身体。
哪怕她现在做了再多补救,也无法真正洗清那段过往。
她不是没觉出这几日他们的态度变了。
可一旦心软,就再没有退路了。
感情是最致命的陷阱。
只要她敢动一点真心,就等于把自己送上了祭坛。
等到剧情重启,他会毫不犹豫地亲手斩断所有羁绊,包括她的性命。
兽族男子每逢月圆前后,情感极易失控。
那时理智模糊,本能占上风,连最憎恨的人都可能被错认成伴侣。
若是这样,等理智回来,说不定第一件事就是拿刀冲她来。
她不敢赌。
赌输了,代价是命。
而她好不容易重活一次,怎么能再傻乎乎地跳进同一个坑里?
她不想重走原主的老路。
这次她一定要活着。
现在她有空间,有本钱。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脑海中浮现父亲的脸庞。
那人曾在雨夜里抱着她逃亡。
后来他失踪了,只留下一枚残破的玉符。
只要能找到他,她就有靠山。
这时候,她最不想惹的就是麻烦。
而眼前这个人,恰恰就是最大的麻烦源。
池菀闭着眼,疲惫一点点漫上来。
这几天连轴转的逃亡、战斗、疗伤,早就透支了她的精力。
此刻温暖环绕,危险也暂时退去,身体本能地想要休息。
她没再挣扎,很快就睡了过去。
沉入梦境前,她模模糊糊地想。
或许……
今晚不会死。
第二天一早,旋翊端着一罐清水走来。
“醒了?先洗把脸吧。”
他把罐子放在床边石台上,抬手替她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
池菀坐起来,抓起兽皮巾沾了水擦脸。
凉凉的水一触皮肤,人立马清醒了。
她用力揉了揉太阳穴。
“谢了,有心了。”
旋翊的眼神忽然暗了一下。
“别谢我。”
“我是你兽夫,这些是本分。我不想再听你说谢谢。”
池菀擦脸的手顿住了。
她望着手中半湿的布巾,心里猛地一揪。
他们如果不是反派,如果他们真当她是妻……
她当然不会这么见外。
可他们,马上就解契了啊。
解契的仪式一旦完成,她和他们之间,就再也不是彼此的伴侣。
这一切,不过是契约中的一段过客罢了。
“嗯,我知道了。”
旋翊见她点头,眼里的光才总算亮了起来。
他轻轻帮池菀理好兽皮裙系带。
“隳鸢在外头煮早饭,咱们过去吧。”
池菀跟在旋翊身后走出木屋。
她一眼就瞧见隳鸢蹲在旁边,手里捏着木叉,慢悠悠翻着肉串。
可火塘边兽皮袋子,比昨天小了一圈,瘪瘪地歪倒在草地上。
架在火上的肉,也少了一半。
他们路上打到的猎物本来就不多。
昨晚上一顿就啃得七七八八,今儿早上怕是不够吃。
隳鸢抬头瞧见她,咧嘴一笑。
“醒啦?肉不多了,不如熬点汤吧。”
他扬了扬手中的木叉。
“昨晚陆圪出去,捎回了些红果、番薯果,还有松果,可以烤着吃。”
说完就伸手要去掰松果,手指刚碰到果壳,池菀赶紧拦住。
“隳鸢,先别烤那个。”
她快步上前。
“我想换个吃法,松果能磨成粉吗?”
她盯着那堆果实,脑海中浮现出前世吃过的松仁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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