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随着薛凝光的攻势越来越密、越来越猛，他也逐渐开始力不从心。
终于，在薛凝光的强势压力下，他下意识的旋身改换招式，他最熟悉的连战剑诀第十九式“孤星破夜”就要成型。
薛凝光瞳孔大震，当即后撤。
要知道她收宁沉之为徒的那一世，最后就是死在连战剑诀下。
刚才在发现这是连战剑诀招式的那一瞬间，那熟悉的剧情让她难得的慌乱了一下，脑子里浮现的想法是：她不会又要嘎了吧？
就是这一瞬间的惊恐和后知后觉的怒意已经被宁沉之收入眼底。
他持着剑呆呆地立在原地，心中有一个想法在大声地叫嚣着。
师尊刚才是在害怕？
怕什么？
怕再一次死在他的手下？
师尊她……
也重生了？
薛凝光很快收拾好情绪，转身就准备离开。
今日不宜出门。
诸事不顺。
宁沉之在背后急切地喊了一声：“师尊！”
脚下步子不经意地一顿，薛凝光面色大变。
宁沉之这语气不对！
以前他也有时候会不自觉地叫一声师尊，可是绝不是今日这样的，带着试探的语气。
意识到这个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身型微弱的变化已经被宁沉之捕捉到。
两人之间的气氛骤变。
宁沉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大步想要追上她：“师尊！你记得的，对吗？”
然而他的手指还未碰到薛凝光的衣角，就被一道结界隔开了。
结界后，薛凝光的声音冷冷传来。
“记得什么？本尊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师尊，你记得我的！”宁沉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两眼通红。
“师尊我错了，我当时……我真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话语哽咽在喉，他肩膀剧烈颤抖，头颅深埋，额头抵着冰冷的石面，指节攥得发白。
面前女子气息清冽如竹，就萦绕在鼻尖。
可是这熟悉的气息却像利刃，一遍遍剜着他的心。
师尊是重生回来的，可他刚才又做了什么？
他用上一世杀死师尊的招数，再一次剑锋相对！
“弟子该死。”他猛地叩首，额头撞得石板发出闷响。
“今日不论师尊是杀了我也好，废了我的修为也罢，弟子绝无半句怨言，只求您……能原谅我。”
白衣女子静立在旁，衣袂无风自动，指尖微动，终究没说一句话。
可这沉默，却让宁沉之的心沉到了谷底，比杀了他还令他煎熬。
终于，他再受不了这样的酷刑，掌心灵力一动，所有灵力道行逆冲上灵脉，顿时他喉中闷哼一声，嘴角沁出一丝鲜血。
他竟然是自废了所有修为。
对此，薛凝光脸上没有任何触动，只是微微别过了脸。
废掉修为又怎样？有男主光环在，他很快就能重新恢复过来，甚至可能比现在还要再高一层。
薛凝光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如果你此举是要对今日在我面前再用连战坚决而道歉，那我原谅你了，你走吧。”
“师尊！”
宁沉之跪在地上艰难地往前挪，狼狈的拉住薛凝光的衣角。
“师尊，求您了，别走……”
然而他如此卑微的恳求，也没能换来女子的回头。
山谷中猎风飒飒，吹得人睁不开眼。
殷暮云站在角落默默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眼底晦暗不明。
宁沉之呆呆地看着薛凝光消失的方向，口中喃喃自语。
“怪不得……怪不得她不愿再收我为徒，也不愿再同我有什么牵扯……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他挣扎着起身，不管自己刚断了的灵脉，步履维艰的向着溯光峰主峰而去。
然而追上去，他还能说什么呢？
说他当时精神恍惚，错杀师尊并非他本意？
师尊当年不准他修习激进的剑法，他不听，非要偷偷地学连战剑诀。
被仇恨蒙蔽双眼，一心只想用最快最暴力的方式报仇，急功近利，屡教不改。
把师尊对他的一片教导爱护之心放在脚下践踏。
最后走火入魔神志不清，疯狂杀戮，害死无数无辜百姓，怨得了谁？
他有什么资格乞求师尊的原谅？
是了，他没资格。
可是这并不能代表他可以什么都不做。
他强撑着身体一步一步的想要爬上主峰，却被结界挡在半山腰。
于是第三天早上薛凝光出门时，目光直接掠过了在结界外跪得板正的男人。
殷暮云这几天一直赖在这里，也是亲眼目睹了宁沉之求原谅的决心，似有不忍的开口试探：“大佬，他当时也是走火入魔了，行为不受控制，也算是有原因的吧……”
薛凝光睨他一眼：“你能原谅一刀捅死你的人吗？”
“那你……这不是还好好的嘛……”殷暮云声音越来越小。
“我没死不代表伤害没有造成。”
“那……你要怎么样才会原谅他啊？”
薛凝光骤然停下脚步，审视的看着殷暮云的脸：“你被他收买了？”
“啊？没有没有！”殷暮云摆手摆出了残影，“我就是……好奇嘛，随便问问。这种事，你应该有个心理预期的吧？怎么做你才能消气，要不然你也捅他一剑？往死里捅！这样也算是挺公平吧。”
薛凝光定定地看着他：“他捅我一剑，我捅他一剑，这不叫公平。”
殷暮云一愣。
薛凝光继续道：“我从未有过伤人的想法，而且我自问对他这个弟子尽心尽力，最后却无端受到了极大的伤害甚至丧命。我受到的精神上的损伤，被背叛的情感消耗要如何弥补？所以他必须比我痛苦千百倍，才算公平。”
“那如果……”殷暮云似乎意有所指道：“如果他当时并不是你的徒儿，只是一个陌生人、甚至是敌对关系……他杀了你，现在想要求你原谅，你会答应吗？”
薛凝光想了想：“你说的情况不成立。陌生人或是敌人的话，那我确实不能说什么，技不如人死了就是死了。可是这一世，我不会再和他有任何牵扯，也就没有所谓的‘他来求我原谅’这一说。”
说完头也不回的朝着云岫峰而去。
只留殷暮云站在原地，愣神良久后，回头看了一眼还跪在那里的宁沉之，长叹一口气。
有一种，不知是喜还是忧的情绪萦绕在心头。
知道薛凝光不会这么轻易原谅这几个徒儿，有些欣喜。
但是她如此认死理……
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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