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并未察觉镜子有什么异常。
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为宋正卿而担忧。
渐渐地,一阵困意袭来,她的眼皮变得无比沉重,周围的一切都模糊起来。
柳青想睡觉了。
可镜中的画面反而越来越清晰。
她看到镜中的自己眉眼似乎柔和了许多,平凡的五官竟透出几分动人的光彩。
“来吧!”
一个充满诱惑的声音从灵魂深处响起:
“到这里来。在这里,你将拥有你想要的一切。你能变为绝世美人,能让才高八斗的谢安附体,让李白附在你的身上,让你的诗词才华彻底征服那个男人。过来吧。”
柳青神智恍惚,身体不受控制地向镜子缓缓靠近。
她的身影在烛光下竟渐渐变得透明。
说时迟那时快,书房的窗户猛地被撞开。
一道黑影迅疾冲入。
那黑影在半空中迎风一晃,瞬间由一只猫恢复成一个清丽少女。
正是宋雪凝。
“柳青!醒醒!”
宋雪凝大喝一声,冲到柳青面前,抓住她的手臂猛地向后一拽。
“啊!”
柳青如梦初醒,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摔倒在地。
两人同时抬头,骇然望向那面铜镜。
只见光洁如水的镜面上,不再是她们的倒影,而是出现了一张男人的脸。
那张脸痛苦至极,面目狰狞,双眼圆瞪、布满血丝,嘴巴大张,似在无声呐喊。
虽然面容扭曲,宋雪凝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个男人就是秦墨!
那张痛苦的脸很快如湖面涟漪般散去,镜面恢复了平静。
“刚才那是什么?”柳青吓得花容失色。
“是人,镜子里有个人。”宋雪凝将她扶起,拉着她远离梳妆台,“那就是失踪的镜匠秦墨。他被困在了镜子里面。”
片刻后,柳青突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宋雪凝,结结巴巴地问道:“雪凝,你刚刚是怎么进来的?我明明看到的是一只猫,那只猫呢?”
宋雪凝心中一惊。
秘密暴露了。
但在此生死关头,她已顾不上许多。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透露真相:“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偶得一本古籍,学了些非常之法,可化猫形,便于夜间查探。”
柳青捂住嘴,眼中惊骇未退,却又很快被感激和信任取代。
她用力抓住宋雪凝的手:“原来如此。雪凝,谢谢你救我,也谢谢你向我坦诚这般秘密!”
宋雪凝叹息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这镜子太过邪门,它与近期多名女子失踪案,与我兄长蒙冤,都脱不了干系。咱们得搞清楚这镜子的秘密。”
柳青是聪明人,立刻将线索串联起来,惊道:“你的意思是,李婉儿她们,都是被这镜子吸走了?”联想到自己方才的遭遇,她顿觉毛骨悚然。
“十有八九。这镜子已经足够危险,更危险的还是京兆尹王铭。你可知他与我兄长素有过节?”
柳青蹙眉细思,忽然道:“可是因为那首《桃花行》?我记得当年陛下微服私访,偶得此诗,曾当着几位近臣的面盛赞兄长才情,说在座的各位都未曾写出这般佳作。王铭也在场,时任翰林院侍读,据说脸色很不好看。”
宋雪凝说:“是啊。王铭此人自视甚高,却始终被我兄长才名所压。他升任京兆尹后,更是处处想证明自己。此次案件受害者皆是非富即贵,他压力巨大,又得了这所谓‘铁证’,自然乐得顺水推舟,将我兄长定为凶犯。既可快速结案平息众怒,又能趁机打压他嫉恨已久的人。他只给了区区十日期限!”
柳青倒吸一口凉气,俏脸因愤怒而泛红:“竟是如此!简直卑鄙!身为朝廷命官,罔顾法纪,草菅人命!”
“不过,还算他留了余地,给了十日而非三日。总之,我们时间不多,必须尽快找到这邪镜的根源,救出那些女子,才能还我兄长清白。”
宋雪凝反手握住柳青的手,郑重问道:“柳青,眼前之事匪夷所思、危机重重。你信我吗?敢与我一同查下去吗?”
柳青重重点头:“我信你!雪凝,是你救了我。于公于私,此事我都义不容辞。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
宋雪凝心中一暖,松了口气:“好!当下最要紧的,是请你立刻将这面镜子用厚布包裹,找个结实的箱子锁好,贴上符纸。若无符纸,便以朱砂或墨线缠绕。在我查明真相并找到破解之法前,绝不要再让它照到人,你本人更是不能在子时靠近它。另外,也想请你帮我查查关于邪镜的资料。”
“查资料是我的擅长,我家的书很多。”柳青答道。
宋雪凝和柳青一边查书,一边思索着。
今夜的经历彻底证实了她的猜想:这面镜子里藏着邪祟。而镜子是沈千元让秦墨制作的,所以宋雪凝要去会会那个“大善人”沈千源。
……
天光大亮,宋雪凝一夜未眠,但精神却异常清醒。
单凭她一人之力,即便能化猫探查,也无法与手眼通天的沈千源正面对抗。
她还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盟友,有足够身份和动机,敢于掀开这张遮天大网的人。
宋雪凝很快确定了这个盟友的身份:刑部右侍郎、失踪少女李婉儿的父亲,李继尧。
她带着连夜整理好的所有线索卷宗,第二次登门拜访李府。
书房内,气氛凝重。
李继尧面容憔悴,双鬓在这短短几日内斑白了不少。
“宋小姐,你的意思是,我女儿和其他失踪的女子,都被吸入了秦墨制造的镜子里?”李继尧冷笑着问。
若非宋雪凝条理清晰、言辞恳切,他早已将这个疯言疯语的女子赶出府去。
“我知道这听起来匪夷所思,但所有证据都指向这个可能。”
宋雪凝不卑不亢,将卷宗一一铺开。
“这是国子监柳祭酒之女柳青小姐的亲笔证词。就在昨夜子时,她险些被镜中妖物所噬,是我及时赶到才阻止了悲剧。而我们二人,都亲眼在镜中看到了秦墨的脸。”
李侍郎拿起证词,手微微颤抖。
柳祭酒清正刚直,他的女儿也素有才名,绝无可能撒这种弥天大谎。
其实他何尝没有怀疑?自己的女儿在守卫森严的家中离奇失踪,现场毫无打斗痕迹,这绝非凡人所能为。他盛怒之下说出的“邪术妖法”,竟一语成谶。
“沈千源!”李侍郎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怒火。他猛地一拳砸在桌上,眼中血丝迸现。
“备轿,去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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