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深处,苏离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砖墙,胸口起伏,努力平复着呼吸和过度使用异能带来的眩晕感。
脑子里嗡嗡的,掌心也还残留着那古怪的灼热,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块,又累又虚。
得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缓缓劲儿。
她攥紧了那根金属杆,猫着腰,贴着墙根慢慢往前挪。这条堆满破烂的巷子味道不好闻,但好歹眼下还算消停。
刚经过一个堆满杂物的凹角,她耳朵一动,猛地停住——里面有声音!不止一个人,那呼吸声又急又乱,还死命憋着。
“谁?出来!” 苏离压低了嗓子,金属杆往前一送,指向黑乎乎的角落,全身肌肉都绷紧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几个人影哆哆嗦嗦地挪了出来。
一个穿着睡衣披着男式外套的大叔,一个紧紧搂着小孩、脸色煞白的年轻妈妈,还有俩背着书包、吓得快哭出来的半大小子。
一个个眼神里全是懵了的恐惧和没缓过神来的茫然。
“别、别动手!自己人!我们就住这楼上!” 大叔赶紧举起手,声音抖得厉害,“姑娘…你…你是从外面来的?外面到底咋回事啊?警察呢?电视里不是说…” 他话都说不利索了。
那年轻妈妈把脸埋在孩子背上,声音带着哭腔:“电话打不通…什么都断了…我们就看见…看见那些东西咬人…老王他…他为了让我们跑…” 她说不下去了,肩膀直抖。
一个男孩带着哭音问:“姐,是不是全城都这样了?爸妈还能找到我吗?”
苏离看着这群还活在“过去”梦里的人,心里一阵烦躁。
人多麻烦,目标大,味儿也杂。
可…听着那小孩喊饿,看着他们眼里那点还没完全熄灭的、指望别人来救的光…她心里某个角落,连自己都没察觉地,微微动了一下。
也许…只是也许…人多真能互相照应一下?就一下下?
但这念头像火星一样,刚冒头就被她硬生生摁灭了。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这是她从小就知道的道理。
“躲好,别出声。” 她硬起心肠,丢下句话,转身就要走。
“等等!” 大叔急了,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姑娘!一个人太悬了!跟我们一起吧!互相有个照应!等…等救援来了,咱们都能…”
他的话被自己孩子肚子的咕噜声打断了。
“妈妈,饿…” 小孩哼唧着。
救援?苏离心里那点刚冒头的微弱期待彻底凉了。真是…想什么呢。
就在这时——
“嗬…嗬…” 那瘆人的低吼又从巷子口传过来了!一个影子,两个,三个…晃悠着过来了!八成是被刚才的动静引来的!
“啊!又来了!” 年轻妈妈吓得尖叫半声又赶紧捂住嘴。
“咋办啊?!咋办啊!” 半大小子腿一软,直接出溜到地上了。
“救命啊!别过来!” 大叔也慌了,徒劳地挥着手。
糟了!再叫下去全城的都得引来!
“想活命就闭嘴!跟我来!” 苏离低吼一声,压住火气,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她率先朝着记忆里那个半开的破门跑去。
那群人早就没了主意,眼看她动,立刻慌里慌张地跟上。
苏离猛地拉开门,把这帮乱成一团的人塞进黑漆漆的储物间,自己最后挤进去,反手插上门销。门外,抓挠和嘶吼立马就跟上了。
黑灯瞎火里,就剩下呼哧带喘和压抑的抽泣。
“谢…谢谢啊…” 大叔惊魂未定地叨咕,“我就说…还是有好心人的…等…”
“外面那些到底是啥啊?疯狗病吗?” 一个小子带着哭腔问。
“肯定是坏人投毒!” 另一个声音发颤地猜。
苏离没搭理他们这基于过去想象的瞎猜,竖起耳朵听着门外。这么多人挤在这屁大点地方,害怕的味儿、人的味儿,太浓了。
果然,没消停几分钟,门外的动静非但没小,反而越来越大!更多的脚步声和嘶吼围过来了!薄木板门被撞得砰砰响,灰尘噗噗往下掉。
“它们…它们咋越来越多了!” 年轻妈妈绝望地嘟囔。
“是不是咱们人太多…给招来了?” 大叔也开始嘀咕。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狭小空间里蔓延。
“是不是你?!” 突然,那个稍大点的半大小子猛地指向苏离,害怕变成了不讲理的指责,“你拿着这家伙!你肯定知道啥!是你引来的对不对?!” 人一慌,就容易找个由头怪别人。
“对…她从外边来的…”
“咱躲得好好的…”
“门要破了!咱都得死这儿!”
就在这乱糟糟的埋怨和绝望里,“砰嚓!”一声,一只烂乎乎的手臂猛地捅破了一块门板,胡乱抓挠!
人群瞬间炸了锅,尖叫四起!极度的恐惧下,那个指责苏离的小子和旁边另一个年轻人,脑子一空,竟然下意识地猛地把站在门边正想办法顶门的苏离往前一推,想拿她堵住那个破口!
“你去挡着!你引来的你负责!”
苏离完全没防备身后,被推得一个趔趄朝前扑去!虽然她反应快,手撑地稳住了。
但那只疯狂挥舞的丧尸爪子猛地一划拉,尖利且乌黑的指甲带着一股恶风,狠狠刮过她的左脸颊!
“嘶——” 一阵火辣辣的剧痛猛地窜起!温热的血立刻涌了出来,顺着下巴脖子往下流!
脸!苏离瞳孔猛地一缩,心像是被冰碴子捅了一下,那点之前可笑的、微弱的期待瞬间碎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刺骨的寒心和暴怒!
门眼看就要彻底被撞开了!身后是一群自私自利、转眼就能卖了她的“同类”!
值得?一点都不值得!
就在破门被撞开、丧尸嘶吼着涌进来的刹那,苏离借着撑地的劲儿往旁边杂物堆后一滚。
利用那点阴影和混乱,强忍着脸上钻心的疼和心里那片冰窖似的冷,再一次拼命集中精神!
那熟悉的挤压感和脑袋针扎似的剧痛又来了!
走!立刻!马上!
下一秒,她从原地消失。
……
几条街外,一个死胡同最里头。苏离扶着脏兮兮的墙,喘得厉害,每一下都扯得脸上伤口钻心地疼。
左脸上,三道口子从颧骨下面划到快耳朵边,皮肉翻着,血根本止不住,糊了半边脖子和衣领。
完了吗?就因为信了那么一下下…她靠着墙滑坐到地上,手抖得厉害,按不住伤口。
血这么流下去,就算没丧尸,她也得交代在这儿。失血带来的冷和晕乎一阵阵往上冒。
绝望像冰冷的淤泥,一点点把她往黑暗里拖。难道真要死在这?因为这种可笑的背叛?
不行…绝对不能… 强烈的不甘心像最后一点火星,在她几乎要黑下去的意识里顽强地亮着。她不能这么认了!
就在她意识模糊,几乎要撑不住的时候,脸上那火烧火燎的剧痛里,好像突然混进了一点点别的感觉……
一丝丝极其微弱的、痒痒的、温温乎乎的感觉,从那可怕的伤口最深处渗了出来…
她迷迷糊糊地集中起最后一点精神,没镜子,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那哗哗流的血,速度好像…真的慢下来了一点?
一股细细的、凉丝丝的、从来没感觉过的力量,正从自己身体最底下吃力地钻出来,慢腾腾地往脸上那吓人的伤口那儿聚,笨拙地拼命着想把那翻开的皮肉往回拉。
虽然那力量弱得可怜,伤口还远没好,血也没完全停,但那股要命的流血劲儿,愣是被它一点点给拧住了!
这是…治伤了?是因为脸伤了…还是因为…快要死了…身体自己憋出来的最后一点力气?
她不知道。但这股微弱又顽强的力量,加上她死也不肯认输的那股劲儿,到底是把最凶险的出血给勉强掐住了。
疼还是疼得要命,但至少,那口要命的气,暂时缓过来了。
脱力和剧痛像潮水一样拍打着她。
她捂着依旧刺痛的脸,眼神冷得能冻冰。这一刻,代价太大,但也足够刻骨铭心。
她咬着牙,挣扎着站起来。必须立刻、马上找一个能休息一下的地方。
城市边上一个破报亭后头,陈墨一伙人东倒西歪地坐着,个个累得跟散了架一样。
没人说话,气氛沉得能拧出水。
温瑶脚脖子肿得老高,雷昊盯着自己偶尔冒一下火星子的拳头,一脸懵圈加不安。
“城里待不得了。” 李哲喘着大气,努力让声音别抖,“那鬼东西太多了,而且越来越邪性。得找个能守住、有水、 还能找到点吃食的地方。”
“可是…广播里不是让咱在家等救援吗…” 一个女生小声嘟囔,还抱着最后一点念想。
陈墨看着大伙儿这垂头丧气的样儿,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干等不是办法…我记得王强家在东郊有套空着的别墅,独门独院,带围墙。咱以前去玩过一回。”
提到王强,大伙儿心里都咯噔一下,他是最先被丧尸拖出教室的。
李哲推了推脸上快散架的眼镜:“是有这么个地方。偏是偏了点,但清净,那围墙也能顶点用。就是路不近,里头啥情况也不知道。”
“那也得去试试!” 雷昊接上话,拳头攥得紧紧的,火星子又冒了一下,“总比在这儿干耗着强!这…这怪力,说不定能顶事儿!” 他话说得挺硬,但心里其实也没底。
有个具体地方能去,总算让大伙儿眼里有了点微弱的光。
“行,就去那儿碰碰运气。”
“陈墨,你认得路,咱听你的。”
陈墨重重点头:“好,大家都看看还有啥能用的,咱捡小路走,千万小声,注意安全。”
他们稍微喘了口气,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带着那点儿可怜的家当,心里七上八下的,朝着东郊那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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