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打开，太尉李大年走进来，一直低着头。
他穿着紫色朝服，须发花白，走到台阶前就跪倒磕头。
“老臣李大年，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的声音响亮又沙哑，显得很恭顺。
聂大刚坐在龙椅上，手撑着下巴，看着他，没有立刻叫他起来。
大殿里安静了一会。
李大年一直趴着不动。
过了一会，聂大刚才开口：“太尉是朝中元老，不用行这么大礼。起来吧。”
李大年还是趴着。
“老臣不敢！陛下继承皇位是天命所归，臣子不能因为年纪大就不守规矩。”
“这个礼，是臣对陛下的忠心，也是对大庆江山的敬畏！”
聂大刚嘴角微微一动，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敬畏？忠心？说得真好听。
他淡淡地问，“哦？太尉今天来，有什么事？”
李大年微微抬头，“陛下，老臣今天来，没有别的事，就是想向陛下表明忠心！”
“先帝和景帝在世时，老臣恪尽职守，都是听从先帝和景帝命令，遵守朝廷法度。”
“如今新皇登基，陛下就是老臣唯一的主子！”
“老臣虽然年纪大了，但对陛下的忠心绝无二心！”
“从今天起，老臣愿意做陛下手中的剑，为陛下效劳！”
“太尉府上下都会听从陛下命令，绝不违抗！”
话说得铿锵有力，十分恳切，完全是一个老臣在新皇登基时表忠心的样子。
如果聂大刚没有先帝留下的那份名单，如果不知道这老家伙当年在自己大哥二哥的事情上做了什么，也许真会被他骗了。
此刻，听着这些效忠的话，聂大刚只觉得讽刺。
“太尉的心意，我知道了。”他的声音还是很平静。
“你能这样想，我很欣慰。现在朝局刚刚稳定，正需要太尉这样经验丰富的老臣帮忙。”
“起来说话吧。我还有很多国事要依靠你。”
“谢陛下恩典！”李大年再次磕头，慢慢站起来，恭敬地站着。
他低垂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放松。
看来新帝的态度还不错？
但他永远不会知道，就在他表露忠心的这一刻，坐在龙椅上的年轻皇帝，心里已经给他，还有名单上的所有人，判了死刑。
聂大刚看着恭敬站立的李大年，脸上保持着温和的表情，心里却在冷笑。
好好享受你当太尉的最后时光吧。
他心念一动，突然说道：
“李大年，朕给你一个任务，朕要你务必在一个月内，给朕找来一千个美貌女子。”
“我会从中挑选一些合适女子，填充后宫！”
李大年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千个？
还是美貌女子？
一个月内？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完了，这位新皇，莫非是个比先帝、景帝还要荒唐的疯子？
这才登基多久啊？
不想着安抚天下，整顿朝纲，竟然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女人？
而且一开口就是一千个！
这传出去，天下人会怎么看？史书上又会如何记载？
他刚刚投诚的这颗心，瞬间凉了半截。
可就在他心神剧震，几乎以为自己投错了人的时候，聂大刚的下一句话又悠悠传来。
“但是，你不能扰民，更不能强抢。”
“朕只准你用合法的手段，把人给朕找来。”
“事成之后，朕重重有赏。”
不能扰民？
不能强抢？
要用合法的手段？
刹那间，李大年悟了！
他瞬间就“懂”了聂大刚的深意！
什么叫帝王心术？
这就是帝王心术啊！
这位新皇，哪里是好色，这分明是在考验自己的忠心和能力！
自古以来，哪个皇帝不爱美人？
先帝和景帝，嘴上仁义道德，背地里做的龌龊事还少吗？
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才最是可怕！
反观新皇，坦坦荡荡，毫不遮掩自己的喜好，这才是真性情！
一个有欲望的皇帝，才是一个正常的、可以被揣摩、可以被迎合的皇帝！
更重要的是，不能扰民和合法手段，这两个限制，才是这道命令真正的精髓所在！
这说明新皇心里装着百姓，有自己的底线。
同时，这也是在考验他李大年的手腕！
如何在不激起民怨，不落下口实的情况下，办成这件看似荒唐的差事？
这不是让他去找女人。
分明就是给他一个天大的机会！
李大年顿时就觉得浑身的热血，都沸腾起来了。
“陛下！”
“臣，遵旨！”
“臣以前糊涂，不知先帝与景帝之卑劣，今日得遇陛下这等胸襟坦荡的明主，方知何为天日昭昭！”
“陛下放心！这等小事，何须一月？半月之内，臣必定为陛下办得妥妥当帖！”
“至于寻找美人之事……陛下，这活儿，臣熟啊！”
聂大刚看着他那副谄媚又激动的模样，淡淡点了点头。
“很好，朕等着你的好消息！退下吧。”
“臣，告退！”
李大年躬着身子，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大殿。
直到走出殿门，他才发觉自己浑身充满了用不完的力气。
他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在心里盘算起来。
“合法手段”……
这个范围可就广了。
强抢民女自然不行，但若是她们自愿的呢？
何为自愿？
利诱之下，必有勇妇！
重赏！
必须是泼天的重赏！
以朝廷的名义，以皇帝的名义，在全国范围内，举办一场史无前例的选秀！
不，不能叫选秀，这个名头太扎眼，容易被那些言官抓住把柄。
得换个名头。
叫什么……采风？选艺？
对！就叫“为天下祈福，遴选兰心蕙质之人，入宫侍奉神明”！
既高尚，又名正言顺！
凡是入选者，其家族可得黄金千两，赐“光禄之家”牌匾，三代之内免除赋税徭役！
如此重利之下，何愁那些穷苦人家不把女儿送来？
甚至一些家道中落的官宦人家，为了这泼天富贵和荣耀，也会动心！
这不就是自愿了吗？这不就合法了吗？
李大年越想越兴奋，恨不得立刻就回到府邸，将他这个绝妙的计划付诸实施。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美丽的女子被送到自己面前。
而他则因此获得了新皇的无上恩宠，从此平步青云，权倾朝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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